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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初入江湖

    天水,地处甘肃东南,原是干旱贫瘠之地。

    相传汉初时,有一夜狂风呼啸、雷电交集,大地颤动不止,一道闪光直劈地面,将地面劈开一条极大缝隙,接着天空有水灌入其中,形成一湖。湖水水质纯净、甘冽醇厚,春不涸,夏不溢,四季滢然。以此湖之水灌溉,长出的禾苗茁壮、树木葱茏,一改往昔干旱贫瘠样貌,使此地成了陇上之绿洲。汉帝闻此,即命此湖做天水湖,湖边设郡,便是天水郡。自此世间有了天水之名。又闻此地是人类始祖伏羲的出生地,故又称做龙城。

    时光荏苒,斗转星移。

    天下纷争并未因黄巢已死便安定下来,各方节度使为了扩展地盘,互和互战,反而更显其乱。独独天水之地,属黄河郡王汝鄢浪管辖,倒是一片祥和,十数年来未有征伐。

    此刻,天水王府之中下人跪了一地,个个瑟瑟缩缩的额头触地,都如犯了大错一般。黄河郡王汝鄢浪正暴跳如雷道:“一群没用的废物,你们说说,这是第几次让他在眼皮底下溜掉了?”

    下人们在地上跪着,哪敢出声。老管家邱古躬身道:“王爷,公子贪玩偷溜出去,只是一时少年心性,像前几次一样,过不两天自然便会回来了。”

    汝鄢浪气道:“要他静坐,他倒好,听说静坐,就像听见了毒蛇猛兽,哼,准是又偷着不知去哪妄图拜师学习什么高明的武功去了。”

    他口中所说之人自然就是汝鄢浩,汝鄢楚阳与丁巧慧的遗孤。

    当年襁褓中的汝鄢浩被连飞鹏误认为是山贼抢去的朱温小儿,强抢之下被摔伤,虽得医治保全性命,却丹田无法聚力,再不能习武。偏偏天水尚武,汝鄢浩懂事之后,自是要坚持学习,可惜劲道不济,未能成习,汝鄢浪用尽各法均不可克,只得教以‘静坐’,再辅以他的‘乾路’内息运行心法,丹田聚力,望有所功,自小至大,堪堪十年,仍只丝微进度,勉可提剑舞得两式,但终是力有不逮,便是个十岁小儿与他对握持棍,相较之下,尚自难及,夺棍不过。静坐之法又最是无聊,盘膝坐定,叠掌置于丹田,如此以汝鄢浪所传‘乾路’心法运作,少则二个时辰,多则半日,极是苦闷。

    邱古自知静坐耗时长,又无趣,汝鄢浩少年正当顽皮,是个性格洒脱无羁之人,心性好的尚且无味,他那脾气如何能受得住年幼时还能坚持,以为坚持下去,自然生力,便能安心习武,如今大了几岁,仍无进境,习练之心自然锐减,是故常常偷出府去,或耍滑睡觉,已不再用功如初,渐而渐之,闻得静坐,竟心生惧畏,避之若祸。

    邱古心下想着,忍不住问道:“王爷,难道公子除了静坐,还是不能寻得其它方法,使之好好习武”

    汝鄢浪道:“丹田受损,无法聚集气力,如何习得武艺这些年我寻遍古籍载录,亦未有能克之法,除非……”心中隐隐想到幼年时曾听师父提及之事,又自摇头道:“……唉,功力储存,此等言传,究是神奇托大,不可信之。”

    邱古道:“世事无常,千奇百怪,王爷所说此法,未必便没有,公子吉人天相,或许能给他得着此法,丹田愈痊也未可知。”

    汝鄢浪苦苦一笑,转了话题道:“不消说锦龙也跟浩儿一块溜了”

    邱古讪讪一笑,道:“是。公子出府哪次少得了这小子。”脸上慈祥之色闪过,似是想到那个叫做锦龙的少年。锦龙本是连飞鹏抢来的朱温小儿,邱古见其可怜,带回天水,不忍就此送于旁人,便收为养子,一十六年,已长成翩翩少年,极是孝顺听话,总算邱古老有所依,每思及于此,心中不觉甚感温暖。

    汝鄢浪道:“这小子的好造化,当年本王本欲将他随便找户人家,倒是邱管家瞧得他顺眼,收做义子,如今看来,倒是正确的紧,锦龙秉性正直,处事谦逊稳重,又得秦侍卫长的亲传,少年有成,比本王那孙儿可强的多。”

    邱古道:“公子聪慧机警,他日再医好丹田的毛病,锦龙如何及得。”

    汝鄢浪道:“十六年了,算来锦龙有十七岁了吧”

    邱古道:“是。锦龙与公子同岁。”

    汝鄢浪道:“趁着此次武威郡结亲之事,也给锦龙定一门好亲事吧,不枉邱管家在我王府一生操劳了。”

    邱古躬身道:“多谢王爷。”顿了顿又道:“王爷是打算和武威结亲吗”

    汝鄢浪道:“政事联姻,实非本王所喜,不过浩儿天性顽劣,是该找个人来约束约束了,若是那武威郡主合得本王心意,不妨玉成此事,一来能管管浩儿的性子,二来东边气势越来越盛,倒可籍此牵制。”

    邱古低头道:“是。”他乃家仆,对于政事不便多言,不过也知道汝鄢浪所说东边气势越来越盛,乃指坐镇凤翔府的凤翔节度使李茂贞。

    李茂贞与汝鄢浪掌管的天水郡紧邻,只因当年汝鄢浪丧子心伤,无心东顾,安守天水,未图扩展更阔疆域,十数年来仍自如昨。其余节度使却不似汝鄢浪安稳了,各自征战扩充,十数年中,犹如棋盘重洗,竟有几股势力早已赶超天水。李茂贞正是其中之一,正当壮年,野心又炽,四处争杀,招引兵马,势力越来越是强大,早非天水郡所能望背,此人凭借兵力强盛,连唐朝皇帝亦不放在眼里,与唐皇帝有过多次交战,皇帝不敌,新近封了他一个陇西郡王之职,因此职,李茂贞便隐隐有倾吞天水之意。

    原来天水隶属陇西一道,又名秦州,唐时将郡全改为州,有些不服唐朝政权管辖者,坐镇郡上,仍沿用郡名,不做州称。如汝鄢浪的秦州称天水郡,石大度的凉州仍用武威郡一般。李茂贞陇西尽得,仅缺秦州一处,所以虽称陇西郡王,却觉得少了秦州,如同缺了一角,名声叫来甚不合宜,便有了窥望天水之想。天水郡若是与武威郡结亲,武威郡左右接壤吐番、党项,实则已和二族融合一家,势力广大,李茂贞自不敢再打天水的主意。

    汝鄢浪向尚在跪着的下人喝道:“还不去寻公子,若不肯回,就是绑了,也要给我找来!”一干下人唯唯诺诺的退下,纷纷出府去寻。

    天水城外距西城门二十多里的官道边,有一座酒肆,此刻汝鄢浩、邱锦龙两人正在酒肆对饮,二人均是一脸愁容,长吁短叹的饮着闷酒,没有半点像是偷溜出王府游玩的公子。

    汝鄢浩一心认为汝鄢浪传他枯闷的静坐,是因自己爹爹身负高强武功,反丧命在外,所以爷爷不想要他习武,假做个样子搪塞他罢了,有了这个念头后,再没好好练习过静坐,整日想着溜出去拜个厉害师父,可惜几次出府始终未遇良师,今次出府,准备去个厉害所在,但他身子虚弱,走上一段路程便要歇息一番,方在此酒肆喝闷酒。

    邱锦龙知道汝鄢浩心情不佳,他不擅言辞,不晓得如何劝说,便不说话,汝鄢浩喝得一杯,他便斟上一杯,自饮一杯,两个都不言语,片刻间,一壶酒已见底。

    汝鄢浩举杯又饮,不见杯中有酒,问道:“怎地不倒了”

    邱锦龙道:“没了。”

    汝鄢浩笑道:“你这家伙还真老实。”正欲再喊酒家拿壶酒来,忽闻西边官道上马蹄声响,不由转头瞧去。

    只见一队车马自西向东而来,大约有六七十人,全皆短衫马裤打扮,装束不似中原人,个个精神抖擞,骑在马上腰杆挺的笔直,双腿收放适度,显然俱是骑驾精湛之人。为首当先一骑,居然是个女子,年方十五六岁,身材婀娜,粉面桃腮,美丽中自带一股英爽之气,白净如玉的手中持着马鞭,手腕一抖,,鞭声清脆,并不击在马上,马儿听得响声,四蹄放开,疾驰而前。

    少女一手持鞭,一手抓住辔头,身形稳妥,一双精巧别致的粉色皮靴随着马儿起伏一摇一荡,煞是好看。汝鄢浩从未见过女子竟有此等飘逸洒脱的身法,瞧着少女身影自酒肆前翩然驰过,不禁呆了。

    那队人马过去,邱锦龙突道:“是你媳妇儿。”

    汝鄢浩一怔,道:“什么”

    邱锦龙道:“公子没见那些人衣服上都写着‘武威’两字,正是来自武威郡的武威郡主,王爷曾说武威郡有意与天水结亲,此番郡主前来,应是瞧你来的。”

    汝鄢浩只顾瞧那少女,并未瞧清随行之人衣服上写着什么字,不禁脸色一红,争辩道:“锦龙不许乱说,爷爷可不会因为和盟之事,搞什么联姻。再说你怎知那少女就是武威郡主没准是个丫环呢”

    邱锦龙盯着汝鄢浩促狭道:“公子向来聪慧,今日何故如此粗心武威郡人多与牧族接触,个个精骑射,中原女子,能有几个骑得好马何况少女衣着华贵,马匹精良,跟班全皆骑射好手,一个丫环怎能如此本事,使得动这些高手跟随公子莫非一眼瞧中人家,才致此般失魂无措。”

    汝鄢浩道:“什么瞧上了,政事联姻,爷爷不会同意的。”

    邱锦龙道:“瞧那郡主模样娇俏,精于骑马,似乎身怀武功,不同于寻常闺中女子,以王爷性情,定会喜欢。”

    汝鄢浩远远望向那队车马,心想:连女子都有这般能耐,我手无缚鸡之力,纵我所愿,那郡主瞧我身无毫力,焉能喜欢不由叹道:“我若不愿意,爷爷自然不会应允。只怕我就算同意,那郡主未必肯呢。”

    邱锦龙见他面容凄苦,知是又想到了自身的毛病,公子之所以如此,义父曾告诫自己,与自己有着莫大干系,故此才要他做公子的贴身护卫,誓死追从。虽不知为何是自己害的公子如此,但想来义父绝不会骗自己,当即正色道:“我会保护公子,终身不弃不离。”

    汝鄢浩见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忍不住笑道:“终身不弃不离你是女子,倒可伴我终身,男人么,我可没有龙阳之好。”转首又向店里叫道:“酒家,再取壶酒来。”

    酒家又取酒来,二人各斟一杯,汝鄢浩道:“锦龙,你说我们现在去哪”

    邱锦龙道:“我听师父说天水郡内,习武门派以龙城剑宗最为有名,剑术、阵法均极了得,可是没有推荐,不好入门,何况公子要学的又是修养筋骨的高明内功心法,恐怕进不去,再说龙城剑宗的功夫未必便胜得了王爷。”

    汝鄢浩撇嘴道:“我爷爷那算什么功夫,他的武功还能和真正的名门高手相比若是厉害,我何必四处拜师”他只闻爷爷武功极高,从未亲见,多年来只传他静坐,至于‘乾路’心法,汝鄢浩丹田无法聚力,自不知那乃是世间少有的高深武功内息之术。

    邱锦龙却知自己的师父秦焕日乃是汝鄢王爷的亲传弟子,他不曾见王爷显露过功夫,可对于师父的功夫知之甚深,恐怕自己再练十年,亦难及师父现今的修为,当下一笑,接着道:“还有一处叫做青木山庄,是近几年来才崭头角的庄子,听闻极是富庶,庄中食客逾百,无一不是高手,或此食客之中,隐匿世外高人,能医公子之疾。不过虽然庄中高人不少,近年来名气也不小,可青木山庄只是听闻,并未听有谁人见到,深居简出,颇不易寻。”

    汝鄢浩听了,顿觉此事渺然,不由饮了一杯,叹道:“天下之大,良师终是难求啊。”

    忽然邻桌传来‘扑哧’一声娇笑,一个甜美的声音道:“两个大男人真够笨的,找个师父还不容易,须得在那长吁短叹”

    二人循声瞧去,只见是个年约十六七岁,梳着两个羊角辫,模样白净秀美的绿衣少女。

    汝鄢浩道:“姑娘说的容易,良师何来”

    少女又是一声轻笑,突将手中筷子折成两段,抖手扔出插入一面墙上。那墙乃是青砖砌成,少女随手一丢,折成四根的筷子竟深深钉在墙里,形成一个规范的口字。

    邱锦龙不由一惊,暗道这少女好大劲力,此种程度我亦不能做到。

    汝鄢浩瞧了不禁心头大喜,知是遇见了高手,连忙走到少女桌前,躬身一礼道:“姑娘好厉害的功夫。”

    少女摆手道:“喂,喂,我可不收徒弟的。”

    汝鄢浩道:“姑娘刚才不是说找师父很容易的么”心下暗想:妙极,妙极,若是拜个美女做师父,可比拜个老气横秋的学艺轻松多了。

    少女道:“容易是容易,但我一个女孩子,怎能收个男子做徒弟,若我师父知晓,还不得把我打死。”

    邱锦龙问道:“不知姑娘尊师是何方高人”

    汝鄢浩跟着问道:“对,还有姑娘的芳名”

    少女道:“不能说,我师父不让说。不过,我倒是能给你们找个厉害的师父。”

    汝鄢浩闻言大喜,少女武功不俗,猜想推荐的师父必然不会差了,忙连连道谢。

    邱锦龙道:“姑娘说的厉害师父,是哪一位”

    少女道:“龙城剑宗听过没有”

    汝鄢浩道:“当然听说过。那可是天水郡最厉害的门派。莫非姑娘说的师父是龙城剑宗的”

    少女点了点头。

    邱锦龙道:“龙城剑宗是天水第一门派,择徒选入门中的规矩极是严厉,若是未有引荐者,一般极难进入。姑娘和龙城剑宗是何关系”

    少女白眼道:“你问题真多。”伸手入怀掏出一封信件,递给汝鄢浩。

    汝鄢浩奇道:“这是什么”

    少女道:“把它拿给龙城剑宗的宗主看,就会收你做他徒弟了。”

    汝鄢浩见那不过是封普通信件,用蜡封了,信皮并未写什么字,疑惑道:“有那么容易的事么掌门看过信件就会收我做徒弟”

    少女气恼道:“不信算了,好心给你介绍师父,居然怀疑人家。”伸手就要把信夺回,汝鄢浩忙把信封揣到怀里,赔笑道:“信,信,怎敢不信姑娘的话。”

    少女又道:“记住,信封一定要宗主亲启,你们半路不许打开它,那个宗主很小气的,要是发现你们偷看他的信,一辈子也别想做他弟子了,说不好还会剁了你们的手,挖了你们的眼珠。”

    二人听了,俱是心头一跳。心道:不会像她说的吧龙城剑宗是响当当的大门派,宗主更是大宗师一样的人物,怎能如此小气狠辣准是少女怕他们路上偷看信件,故意出言相唬。

    汝鄢浩道:“不看,不看,绝不看。汝鄢浩深感姑娘圣恩,姑娘还点些什么吃的在下做东,要好好酬谢。”

    少女笑道:“那倒不必,把我这桌饭钱付了便是。”说着站起身来,道声:“走了。”便即出了酒肆,飘然而去。

    汝鄢浩揣着信件如揣着宝贝一般,满心欢喜的将两桌帐一并结了,与邱锦龙折返天水城,直奔龙城剑宗而去。邱锦龙直觉少女来历不明,隐隐觉得事有蹊跷,可见汝鄢浩欢喜的模样,便不忍说出心中疑惑,心想一封信件能耍出什么诡计,顶多遭少女欺骗二人做了她跑腿送信的罢了,若能见到龙城剑宗的宗主,总是好的。

    二人自小在天水城中长大,对于城中街巷府邸早摸的烂熟,当下轻车熟路便到了龙城剑宗门前,说明来意,守门人通报之后不久,即有人领着二人进入。

    龙城剑宗不愧是天水郡里最大的门派,屋宇建设虽不及天水王府,却也是院落次第,煞是气派。二人跟着领门人穿过几层房舍,来到会客大厅。

    厅间一名灰衣黑须老者与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正然端坐饮茶,气度均是不凡。

    汝鄢浩向灰衣老者深施一礼道:“晚辈汝鄢浩,见过石宗主。”邱锦龙是汝鄢浩的贴身护卫,无人时两人朋友般相处,到得重要场合,则便不敢越界,默默随在汝鄢浩身后,身份低微,不作介绍。

    灰衣老者哈哈一笑道:“小娃儿认错人喽,老夫可不是宗主。纵存此想,奈何实力不济,当不得宗主啊。”

    汝鄢浩一呆,本以为灰衣老者就是龙城剑宗的宗主,不料认错了人,疑惑的向另外那个看着比自己还要小上一两岁的少年望去,心道:难道他是宗主

    少年见汝鄢浩望向自己,一笑道:“家父正在闭关,这位乃是在下的四师伯高显通,江湖中有个绰号,称作‘斩云剑’。在下龙城剑宗少宗主石英聪。”

    汝鄢浩道:“原来是少宗主,失敬失敬。”

    石英聪道:“不必客套,二位请坐,饮茶。”瞧两人坐定,又问道:“不知二位送的是何等重要的信件”汝鄢浩怕说来拜师会被拒于门前,只得称是来送重要信件的,因此石英聪才有此一问。

    汝鄢浩将信递过去,说道:“写信之人说要掌门亲启。”

    石英聪一笑道:“家父尚在闭关,由他儿子打开,应该没问题吧”

    汝鄢浩道:“当然可以。”

    石英聪将信拆开,双手展开信纸,只见上面娟秀的字迹写道:‘看信的,你且先把双臂穴道封起来,这信纸上沾有剧毒,若不及时封住穴道,到时候毒入肺腑,死了可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

    只看到此,石英聪便觉双手忽然又热又痒,心头一惊,才知信上所说不假,哪顾得再往下看,丢了信纸,伸手在自己两支手臂上各点数下,封住穴位。

    灰衣老者高显通不知其故,弯腰就想把信纸捡起,石英聪急道:“师伯莫碰,信上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