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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旧疾

    ——上饶城关

    这搅入纷争的另两家人被昭卿杀了个光,但她知道东窗事发是迟早的事情,何况南秋河带着自家人安稳地回去了,他们不起疑心才是有鬼。

    她思忖着,也该尽快回趟桃虚。按道理说,她跟赵昱、付情、仙婆打了招呼,就可以走了,可她脑抽,偏想给自己找不快,非要等江楚回来。

    江楚今个打着嫌军营肃杀之气太重的幌子,溜出了军营。这城关里面的城东基本上都空了,早都跑到城西去了。

    江楚在城里溜达,找着家门大开的屋子,但他不是安求客,不干这偷鸡摸狗的事。而且他还在挑,挑大门敞开老破屋,最好是里面长满了草,积灰能当被子盖的那种。

    江楚转了半天,总算是找到家合适的,八字大门开敞,门上挂着虎头环,就是绣的有些认不出,往里望去,杂草能近膝盖。

    这入了夏,草里面多虫子,尤其是这种老屋子,再加上潮热,江一进门就闻着一股腐味,在鼻前挥着袖子,挑着浅草处走着。这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三间屋子围一大院,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后院。

    前院有张石桌,三张石凳,石桌不知为何缺了一角,看着像是钝器砸去的。

    江楚在墙角找了一把发霉的扫帚,手指弹了弹把子,把里面的爬虫惊出来,又拿着它在墙上拍了拍,便拿着去扫了扫石桌石凳,结果扫完还是嫌脏——白忙活了。

    江楚来这可不是闲的没事干,他站在石桌旁边,闭上了眼,用神思缓缓感觉着蕴含在体内经络中的两仪,手上像模像样的比划着,然后憋了半天的劲——无事发生。

    江楚不断回忆当时在枯树林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可惜照葫芦画瓢并没有用。

    “蠢小子!”

    江楚一惊,四下环顾确定没人,哪来的声骂自己?

    “嗨呀笨死我了,看你手腕!”

    江楚又被莫名骂了一句,但也反应过来了怎么回事。

    他盯着手腕上一闪一灭的金环,把它凑到了耳朵边,确定了这是他师傅的声,腹诽到:这老东西怎么“阴魂不散”!

    “臭小子!骂谁老东西呢?”

    江楚:“师傅我没有……”

    “你肚子那点东西我能不知道?回头再跟你算账!试试调动凌云灵路。”

    江楚没学过什么别的功法灵路,正好凌云功法被封,索性试试也无妨。他又闭上眼,嘴里碎碎念着东西,手上翻转结印,指尖竟果然浮现徐徐黑白光雾!

    “师傅,您老怎么知道这样能成?”

    “嘿,我猜的。”

    江楚才不信他这个老鬼头,他就是知道也不会和自己说,索性就当没听见,注视着指尖,左手与右手相互牵引翻转,将黑白两色的光雾分开,而后双手在身前画圆,一巴掌大小的阴阳无极鱼便悬浮在空中。

    江楚把阴阳鱼放在右手,左手牵引着它在掌心旋转,而后将其竖起,双手作势上下一拉,阴阳鱼瞬间变得与那石桌一般大。

    江楚食指中指并齐,引着阴阳鱼缓缓穿过石桌,已过处尽是黑白两色,直到最后整张石桌皆是黑白,缺的那一角竟神奇的补上了。

    江楚把阴阳鱼收回掌中,使其飞速旋转,双手对着整个大院一轰,整个院子里的世界便成了黑白色,地上的没腿的杂草也不见了,江楚这才看到地上,躺着一人。

    这人脑壳开瓢,被血与脑浆糊住了面孔,身旁还躺着一把铁锤。

    江楚双掌一合,大院再次恢复了杂草丛生的破旧,江楚凭着位置,拨开杂草,果然见到一具已经腐烂小半的尸体,还有旁边上了锈的铁锤。

    尸体、铁锤都是真的,确实可以通过自己体内的阴阳无极,窥探人的生前以及与其有关的东西,那当初的鬼村子里的鬼,自己也看到了他们生前的模样。如此,那鬼村子还是幻境么?

    “小子悟性还不错。”

    江楚被他师傅一声叫回了神:“师傅您既然能通过这金环与我交流,怎么之前从不见您出声?”

    “你真当我这掌门清闲是不是?”

    “嗯——我在凌云待一年了,看您……是挺清闲的。”

    “你个混小子,你等着,回来你必挨揍!”这亏着他师傅不在这,不然江楚脑勺怕是要遭殃,师傅说完话就没了声,金环随之褪去光芒。

    江楚回去的时候,月亮比他到的早,正好今个儿是望日,月亮圆,照的也亮。仙婆像是在军营外面候他许久,自己还没张口,就被她一句话塞了回去。

    “你在外面鬼逛什么?思顾等你一天了!麻溜滚上去!”

    江楚这一天除了早上那顿,是都没吃,现在好了,被满肚子疑窦填饱了。

    可踩着台阶一每上一步,心跳便快一些,最后踏上城墙,望着着昭卿倚着垛口弯着腰,终于把自己肚子里最后一点疑惑消耗完了,敲开了退堂鼓,寻思去伙房偷摸吃点再来。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人前再怎么对她冷,但是这正经的要见她,就是莫名紧张。

    这一回头,没想到仙婆一直跟在身后:“上哪去儿?”

    江楚扯了下嘴角,板着身子缓缓踏过去。昭卿注意到他,直起了身子,抬眼皮瞄了他一下,就一直把目光下打在垛口上:“回来了。”

    “什么事?”江楚也不看她,直直眺着前面

    “我,要回桃虚解决些事,事情完了,我就回来。”

    “与我有关么?”

    “江——黎公子,我们能不能放下以前的事,好好谈谈。”

    “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我——呃……”

    江楚转身就要走,昭卿那极低的闷哼声却在他耳朵口堵了个喇叭一样,听的异常清楚。

    江楚偏头去看她,见她面色煞白,眉头紧锁,手臂担在垛墙上,脑袋抵着手臂,弓弯着腰,左手紧捂着腹部,浸出的冷汗在月光下反着光。

    “没事吧?”江楚对她独有的冰冷在瞬间全部倾垮,甚至是对任何人都没有过的温柔。

    可偏偏昭卿现在什么话都说不出,腹中如刀绞般,最后疼得她直接蹲在地上,脑袋浅埋在大腿,浑身颤抖,大喘着粗气。

    江楚这才想起来,昭卿有个老毛病,每三月后逢望日必定发作,而且每次都是晚上,从表面看像是中了牵机毒。

    不过这玩意邪乎的很,没有什么东西能治好先不说,第二天早上又准跟没事人一样,问题就是这发作的一夜属实难熬。

    “仙婆!”江楚提着嗓门冲着城楼内喊去,又蹲下身,隔着昭卿的发丝对着她轻声道,“放轻松。”

    昭卿只是暂时不能说话,但还是听得见,听话的稍稍放松了身子,下一秒就感觉自己整个人离了地。

    江楚抱着昭卿往楼下跑,整好撞着赶出门的仙婆。

    “咋回事?”仙婆头一次见江楚那张雷打不动的脸会如此紧张。后者也不搭话,就是闷头跑,她在后面跟着,发现江楚压根不往医营跑,而是冲着她的营帐跑。

    江楚已经把仙婆的营帐当私人医营了。

    ……

    江楚随手搬了把凳子坐在床榻前,在一躺一坐的两人之间扫来扫去。江楚头一次见仙婆眉头皱这么紧。昭卿这旧疾一发作,炸出两个“头一次”。

    “怎么样仙婆?”江楚见仙婆睁了眼,又轻又急的问到。仙婆半天没说话,又闭上了眼,神思把昭卿全身又走了一遍,摇了摇头。

    “婆子我活了三十多年了,今个儿真是给我开了眼了,明明没有任何地方有问题啊。”仙婆嘴里嘀咕着,瞅了眼江楚,“你知道她这啥情况吗?”

    “奇怪的旧疾。当年我与她在临安看过郎中,郎中说没法子治。我当初以为是他医术不到,想不到您也束手无策。”

    “这真邪了门儿了。”仙婆叉着腰左摆右晃的砸着嘴,“她这疼下去也不是办法,不知道以为是中牵机了呢。这样,我给她少弄些大麻跟针来,看看能不能镇住她这痛。”

    然后江楚就一直呆坐着把仙婆等了回来,又看她弄这弄那。仙婆弯腰忙活了半天,直到看昭卿眉头有些舒展,气息略微平缓了些,这才费了劲把腰直回来,满额头的大颗“黄豆”。

    这本来入了夏就热,江楚跟柳琰玉比试的那天自己还把蒲扇摇断了,前几天本是要借京白堂的扇子,可他跟自己说扇子上有机关。自己本就用不惯折扇,更怕一不小心摁到扇子上的机关,把自己脑袋射个窟窿出来,这事也就作罢了。

    京白堂走的时候一声没吭,至少没跟自己吭声,不然一定让他给自己带把蒲扇回来。江楚就像是知道仙婆心里嘀咕的东西一样:“仙婆,明天我得离开这一段时间,去趟武夷山。”

    “你去那干嘛?这边战事这么吃紧。”

    “我只是跟您说一声,没有问您同不同意。您去我营帐歇息吧,这我守着。”江楚又换上那张和煦的脸。

    “行啊你小子,长大了,婆子我管不住了。”其实仙婆从来就没管住过他,因为她知道,江楚想做的事情,谁也挡不住。江楚余光送着仙婆从自己身边走过,却突然感觉屁股底下震了三震。

    “明明关心的要死!还天天给人家板着一张冷脸!你装什么大尾巴狼!”

    ……

    江楚说守着昭卿,真就守了一夜,第二天太阳冒头,看昭卿神色平缓面色红润,这才放心。可他要走就不能一个人走,大早上直接溜去校场要带着武毅晟一块走,用这什么自己重伤初愈,仙婆说不宜运气动武,缺个人贴身保护。

    这不要脸的还把仙婆拿来当说辞。

    柳琰玉手握长枪撑在地上:“你怎么不找小爷我保护你?”

    “你?我怕真出什么事情,你死我前面。”

    柳琰玉发现,江楚那张温和的脸上衬着的一双清眸,越来越让他想一拳给江楚轰上去!他之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仙婆在江楚临走前,嘱咐他给自己带把蒲扇回来,还特意提了嘴要质量好的。

    这江楚暂时走了,昭卿早上醒来也走了,自己就没得人逗了,这一下就无聊了起来,就剩些花整天对她晃着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