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王尧找到杨煦时,差点没认出来。
这个平日里潇洒不羁,嘴角永远挂着笑的贵公子,是如此落魄。头发乱糟糟的没有束起,粗麻衣服上全是尘土。更让人心痛的是,杨煦双眼红肿,脚步虚浮,声音都带着一些沙哑。
王尧马不停蹄赶到了嘉陵城,杨肖神色复杂地说杨煦已经离开了,虽然自己劝过他别回京城,但十有八九估计还是往回走了。杨肖还让他转告李婉君,当年之恩已报,自此各不相欠。气得王尧想立马将这个白眼狼打一顿。但时间就是生命,王尧立刻又往回赶,租了两匹马,拼了老命,终于在城门打开前找到了混在人群中的杨煦。
此时杨煦正一身农家少年打扮,跟在几辆运送蔬菜瓜果的牛车后面,神情有些紧张。刚才他在城外不远处的茶肆里已经知道了自家父亲与母亲的处境,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进城去。可以守备森严,盘查仔细的军士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杨煦只得出此下策,看能不能混进去。
突然一直大手从背后拉住他,急急地往后走。杨煦想要挣脱,但看清了是一张白白胖胖的脸后,欣喜之色浮上了脸庞。
“老王,是你!家里怎么样了?”杨煦急切问道。
“此处不是说话之地,跟我来。”王尧将杨煦拉得远远的,终于离开了城门那片嘈杂之地。
“少爷,看到你这般好,大帅和夫人会很高兴的。”XX的第一句话就让杨煦愣住了,然后一股热流就要从眼眶夺门而出。
见杨煦的眼睛更红了,王尧也抹了一把脸。“少爷,大帅和夫人都交代了,让我找到你,然后去宜郡,无论如何也不能回锦官城。”现在城内看似平静,但却是龙潭虎穴,如果杨煦再陷入其中,大帅夫妇二人会多出许多掣肘。
“可我不回府,只远远的看一看,也不行吗”杨煦当然明白其中的道理,可一想起父母慈爱的神态,又怎忍心一走了之。
“唉,少爷,不瞒你说,现在侯府方圆一里之内,全是皇帝的亲信把手,城内四处都是宫里的耳目与探子,只要有人靠近临西街,都会被带走细查。你这时候回去,那不是羊入虎口吗?”王尧叹了口气,连他出来,都是钻了几条下水沟,动用了不少关系才办到的。
“可.....”杨煦还是不甘心,都走到这一步了,如果不能亲眼看一看,一定会抱憾终身。
突然,从城门口传来一阵喧哗,将二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只见刚刚还对着百姓凶神恶煞的城门守卫,对着一个骑在马上的年轻男子却全是讨好的笑容。这一男子骑着河西健马,衣着华丽,马后跟着一架装饰不菲的马车,几个健仆随侍在侧,看那衣着神态,就是了不得的富贵人家。本来排队等着的人中见守卫的巴结讨好甚是不满,发着不公平之类的牢骚。但看清了马车上插着一面旗子,上面写了一个大大的“李”字后,都识趣儿的闭上了嘴巴,甚至自动让开了一条路。在锦官城中,能让守卫如此对待的,除了宰相李严的李之外,再无他人。
见马车队伍越来越近,王尧赶紧将杨煦拉倒一旁,以免被认出来。
马上的公子哥,自然就是宰相李严的嫡孙李显了,李大公子自从偷听了父亲和祖父的谈话,整个人都陷入了惊愕之中,连带着性子也变得沉稳起来,青楼不去逛了,赌坊也不去玩了,连李严都难得夸奖了一番。
正是由于这几天的“优良”表现,李显获得了和妹妹李萱儿一起外出的机会。兄妹二人要前往彭州境内的李氏庄园,一来避暑,二来要去给老祖母过寿。
兄妹二人各怀心事,见终于离开了压抑的锦官城,李显忍不住长啸了一声,开始信马由缰,在官道上放开了跑。
李萱儿虽然坐在香气四溢的马车里,但眉头上的阴郁之色,却怎么也化不开。平日里像一只黄鹂鸟的小姐突然变得阴沉易怒,让府里好多下人都摸不着头脑。只有亲近的丫鬟知道李萱儿为何会变得这样。
自己父亲和祖父如今站在了杨家的对立面,甚至可以说是成了平南侯一案最主要的推手之一。李萱儿不知道今后该如何面对杨星宇,二人的爱情还没有开出花朵,就即将走向枯萎。可是她一个小女子,却什么也做不了。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几天了,星宇哥哥怕是非常恨自己吧。李萱儿痴痴地想到。这叫她如何不悲愤,如何不心痛,又如何不无奈。
命运总是很奇妙,有时候不想发生的事,偏偏就会发生。虽然杨煦低着头,但李大公子还是注意到了他。看着李显的马头越来越近,杨煦顾不得王尧的压制,抬起头直视来人。“你好啊,多日不见了,李兄风采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