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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过河

    历史表明,没有可疑就最大的可疑,一切正常就最不正常。

    ——《临渊记》

    巴郡太守赵晶,蜀帝赵启之堂弟,排行十四。自幼聪明伶俐,熟读诗书,文武兼备,有赵氏先祖之风,被认为是赵氏良驹。赵晶与赵启乃族学同窗,童年好友。启双亲早逝,尝得晶母接济照拂,二人虽为堂亲,但实为兄弟。二人成年之后共赴军伍,相互扶持。后赵启登基,赵晶获封巴郡太守,为西蜀扼守北境咽喉。启元三年,又率先派兵勤王,忠勇果敢,封果郡王,世镇巴郡,成为了赵氏皇族中爵位最高之人,也是最有实权之人。戡乱之后,西蜀再无战事,赵晶修水利,劝农桑,清刑狱,巴郡大治。回京述职之日,蜀帝赵启对着群臣赞曰:“晶弟真乃我大蜀国士!”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河风吹过,卷起江涛阵阵,也破开了芦苇荡的密集防守,冲向停在渡口的官船。岸边站着两列哆哆嗦嗦的官吏,为首一人,身着西蜀五品官服,偏瘦的脸上有一双细长的眼睛与三寸胡须,迎风而立,透着精干之气。

    “敢问是赵宪赵大人吗,下官巴郡司马杨肖,在此恭候钦差。”

    “原来是杨大人,路上耽搁了些,让大人久等了。”赵宪从马车里钻了出来。一路颠簸,又受了些风寒,赵宪有点糟心,走到了队伍前面。

    “不敢,下官有幸见得闻名大蜀的神探,实在是三生有幸”。杨肖一副见到偶像的模样。

    “哈哈哈,虚名而已,虚名而已”赵宪连连摆手,觉得这人好一双巧嘴。

    这时,杨肖注意到了赵宪身后站着的一位布衣中年人。此人一身常服,却居于钦差大臣身后,诸多羽林将士牵马站在一旁,连一看就是羽林将官的都落后半步,隐隐以其为首。“赵大人,不知这位是....”

    “你看老夫这记性,来,我为杨大人介绍,这是陛下钦点的赵刚赵将军,此行与我一道办差。”赵宪侧身让出了赵刚。

    “原来是赵将军,下官眼拙,望将军恕罪。”原来这就是犯过大罪的赵刚,没有什么特别嘛,杨肖在心里默默想着。

    “杨大人不必多礼,赵某并非将军,只是随军护卫罢了”。赵刚还是十分谦虚。

    “唉,将军既是陛下钦点,那也是钦差,不必自谦。”开玩笑,能让皇上记在心里的人,还管什么官大官小。杨肖这点头脑还是有的。“此处风大,赵大人,赵将军,请上船。”

    一行人上了官船,赵宪赵刚他们、前来迎接的官员和羽林卫士分别上了三条船。虽是寻常的木船,但都上了红漆,船头西蜀太阳神鸟旗迎风招展,船身雕刻有各色花鸟图,船舱内有桌有椅,放置着几盆名贵的兰草与奇花,一套紫檀木的茶具静静地躺在红木桌上,相伴的还有各类瓜果,尽显官家气象。

    “王爷听闻是赵大人来了,已在嘉陵城备下了薄酒,为诸位接风洗尘。”落座之后,杨肖开始展现待客的本身。

    “哈哈,自上元日太极殿夜宴一别,与王爷许久不见。王爷威名日重,只是不知酒量有没有长进”。赵宪想起了那个在宴会上不喜言语,但饮酒却十分豪气,来者不拒的果郡王。

    “王爷备了十年成色的剑南春,就等大人品鉴嘞”,一时间宾客尽欢,谈笑声顺着江风传得很远很远。

    ......

    见着双方一派祥和,一直在互攀交情,赵刚总感觉有些异常,但却又抓不住什么线索,本是奉旨查案,有必要如此声势浩大吗?赵刚满腹心事,连两位大人的交谈都听不进去了。

    江流湍急,渡船左摇右晃,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渗人。上船之后,扮作羽林卫的杨煦十分安静,脸色发白,肚子里闹起了革命,正忍得辛苦。

    “杨大人,赵某有一事不解?烦请大人解惑”,行至河中,赵刚终是问出了心中困惑。

    “将军请讲”,虽然有些突然,但赵刚开了金口,杨肖还是笑着应对。

    “听闻嘉陵渡十分繁华,为何今日却如此清冷,江面上不见别的船只?”

    “好叫将军知晓,巴郡连日大雨,江水暴涨,淹了下游不少村庄农田。太守大人体恤民生,调集了巴郡大小船只,参加赈灾去了。”杨肖收敛起笑容,正色道。

    “妙计!果郡王真乃我大蜀国士!”赵宪早就听闻赵晶勤政爱民之名,今又闻得此事,不由得击掌而叹。

    “是啊,王爷天潢贵胄,仍日夜操劳,确是吾辈楷模。”杨肖满满地敬畏。

    “原来如此,果郡王也是知兵之人,此行有机会定要讨教。”

    “将军英雄事迹,也已传遍巴郡了。王爷来时还叮嘱杨某,一定要好好招待将军呢”

    “不敢,俱往矣,赵某现在一介白衣。若能得王爷看重,讨个官职已是好运了。”赵刚虽然平日里看起来刚直木讷,但到了场面上,还是能应付过来的。

    “果郡王若得将军之助,我大蜀北境一定稳如泰山”对于赵刚的话赵宪有些吃惊,难道这就是他此行的另一目的吗?从京城出发以来,赵宪就明白赵刚随行绝不会是护卫自己那么简单。如此绝世猛将,来保护一个年近花甲的老头子,那不是强弓射蚊子嘛!更何况,这人与平南侯又有说不清的牵连,出发之前面圣时,陛下也着重提到了一番,不简单啊!

    “啊这...是啊,将军若肯屈就,王爷必将虚位以待。”杨肖也很是吃惊,一时弄不清真假,只得顺着赵宪的话说下去。

    “唉,还是得先办好陛下的差事。”赵刚心中一动,脸上挂着萧索落寞之意,看得杨煦狂翻白眼。

    “说起差事,反正此间无事,杨大人可否详细介绍一下案情,王爷的奏折上只有寥寥数语,赵某还是一头雾水。”赵宪像是想起了自己的本职工作,不再专注于船内巴郡特有的瓜果,问起了案情。

    “大人不问,下官也是准备说的。”杨肖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述。“当日王爷去罗江县赈灾去了。郡守府接到快报,兹事体大,我就和郡尉秦大人一起去了案发地所在的仪陇县。”

    “等我二人赶到现场,尸体已盖上了白布。据县令魏大人介绍,李将军一众的尸体,是一赶路的商贩在路旁邗沟里发现的。因离县城不远,立马就报了官。我掀开白布仔细查验了尸体的装束、身份文牒,确定是李将军和奋勇军无疑。其状凄惨,不忍细想。我大蜀少将,竟死得如此不明不白。”

    “现场呢?有何可疑之处。”

    “最可疑的就是看起来没有任何可疑之处。李将军是骑将,现场却没有一匹马,残留的些许马蹄印也难以辨认。奋勇军天下闻名,现场也没有留下刀剑兵器,连打斗的痕迹都很少。”

    “既是大雨夜遇袭,也总得留下些线索”,赵宪紧皱眉头,有些难以置信。

    “下官回禀王爷之后,又前往现场找了一次,确实没有发现什么痕迹。”杨肖语气坚定。

    这下子,船舱里陷入了安静。连杨煦也都沉浸在司马的叙述中,想要在脑海中回放那一晚的刀光剑影。

    “如此说来,凶手也是训练有素,悍勇至极啊!”片刻之后,作为查案权威的赵宪率先打破了沉默。

    “王爷也是如此想的。一队奋勇军在我巴郡失陷,已经是近年来鲜有的案件。我们不敢怠慢,三百里加急送往了京城。”杨肖连连感慨,“这下好了,陛下英明,派赵大人过来查案,再有赵将军相佐,必将让哪些宵小之徒无所遁形。”

    “大人盛赞,赵某有愧啊,只愿此行不负陛下所托。”赵宪向南方遥遥施了一礼。

    ......

    交谈之中,船终于到了岸。待停稳哦,众人纷纷下船,向嘉陵城赶去。趁着整队的间隙,杨煦悄悄挪到赵刚身边,神情得意地低声说道:“赵师,马蹄印的方向,姓杨的没说。”

    赵刚心中猛然一动,后拍了怕杨煦的肩头,真心给出了一个赞赏的眼神。“不要多言,跟紧我就是。”赵宪与杨肖一道进了马车,羽林卫们也纷纷翻身上马,呼喝声不断,前行而去了。

    天空中又聚起了阴云,像是在欢迎他们,终于踏入了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