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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星陨坠八方拜,九州龙脉啸紫薇

    ……

    寰宇茫茫永夜。

    一阵钟鼎之鸣回响,洪音不震耳,婉调不失声,缥缈却又真切。好似传颂了万年。

    钟鼎鸣响中竟有一男子,他枕云席天,一尘不染。

    鹤发如雪,古剑横膝,丰神俊逸…………不似凡人之姿。

    行至某处,此人微微抬手,招来一九寸大小棋盘自顾摆弄。落子之时,星辰暗淡,银河停摆,尽被此物威压所慑。

    男子有些乏力,头顶一枚紫玉纹龙簪微微松动,发丝在揪束下隐约破碎,生机在缓缓流失。

    干涸的身体榨尽了周边每一寸灵力,死亡气息笼罩了万里。

    他喉咙一甜,在棋盘中咳出一泊鲜血,花色棋子浸在血泊中,闪着诡异的光芒。

    这人无奈地摇头,抬手挥去棋盘,抚剑轻叹,闭目冥思。

    不知多久,他耳廓微动。

    接连两声剑鸣!

    两人割开虚空,剑挑虚帘走出。

    其中一人身长十尺,腰阔十围,髡发长须,身披红袍。另一人挂着灰衣,不满五尺,须发稀疏,骷髅一般……

    二人谨慎向男子走来。

    男人无言,依旧闭目,仅有罩袍上流动的星河印证他的存活。

    “见过尊者。”灰衣微微颔首,恭敬试探。

    只得到长久的静默。

    “太微垣主,天市垣主。二位因何事擅离职守?”男人有些不悦,轻声问道。

    男人的话语让二人瞳孔一缩。

    “尊者息怒……紫星暗淡,我等……前来护佑。”灰袍再拜。

    ——

    “所以持剑来谒……”男子轻笑道:“我已知晓尔等来意,自去吧,不责罚。”

    三人气息凝固。

    “……,即便是老臣也知道那日月可陨,天道不悖……而今紫星沉寂……”红袍叹道:“为之奈何啊?”

    “尊者圣体有恙,不如早做打算,让渡曲谱……”灰袍附和。

    男人无言,微微睁开双目,膝上打横的那柄古剑好似会意,自行探出三寸。

    两老者闻声挺剑,威势散发……没曾想此二人敛了气息如朽木,散发威势却如血海游龙。

    男人攥住剑柄起身,作欣喜状,他从未如此渴望死亡。

    “弥留之际,再有一场酣战,真是快哉!”言罢,他上步迎敌。

    只一瞬便是万剑交接,百法齐鸣。

    此等战事,我如何看得清楚?

    这两老朽:

    一个是杀灭证道,屠戮万千功盖世;一个是毒咒称雄,恶法齐天害苍生。

    而白发不愧尊者之名:

    毒咒近前而喑,杀气无功折戟。一柄古剑看似愚钝,斗双雄不落下风。

    命逆生死,可惜仙途末路;

    剑贯鸿蒙,奈何大道不忠。

    真是时来天地皆同力,远去英雄不自由!

    三人搅动,只见:

    漫天石殒日月殆,流彗惊诧走势改,怒海停涛静似湖,千界散修俱踌躇,晨星四散银河断,万灵蜷缩仰天盼。

    画圣难描此恶战,

    文圣不修其震撼。

    白发男人渐渐不敌,闪在一旁,口中鲜血汩汩流出。红袍大笑,擎着宝剑再度劈来。

    男子剥下黑袍向身后猛的一掷,一瞬便有万丈余,

    且从怀中摸出一叠小册挡在身前,无奈道:“……剑歌再此。”

    “不过……”男人掐诀,忽而双掌合十将其打为碎絮。“没了。”

    “你敢!”红袍怒道。挺剑再临。

    “紫星禁文。”灰袍愤恨道。“退后吧,天市。堕入轮回,非百世不得出。”

    红袍抽回剑刃,定睛观瞧道:“太微休要戏弄我,你我皆知仙页出世,金光大耀,可此等凡物……”

    “的确是剑歌本谱,仙中极致,便是凡品……”灰袍喃喃。

    “此去历世,若能寻回旧念……”男子揩了揩嘴角鲜血恨道:“太微,我誓杀汝!”

    言罢,他仰身投入,那碎絮伴其投身……

    灰袍忙去捉这星光,却没几点留在手中。

    ………………

    词曰:

    云梯登罢,万仙俯首,若只为己身逍遥,何须叹慨万古愁。

    混沌沉浮,乱世再入,恨仅有六朝烟雨……苦海轮回凡人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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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何处?

    没有空间和时间,像是大道的裂隙。

    周围空洞无物,

    那三根巨石像是悬浮……

    两根竖立,一根打横,它们是一个神秘的门扉,悬浮的门扉。

    若细细看去,能得到铁笔铭刻的篆书,布满了巨石表层,看来打造此门的匠人不允许光滑的平面。

    老道盘坐其上,低声呢喃。

    在巨石的映衬下,他的身躯相当渺小。

    他睁开双目,看到了一片红雾,血色的红雾……向石门弥漫。

    “何方妖道闯我界门!”道人厉声喝止。

    “上仙……息怒……”女子的娇声,

    轻灵宛若玉碎;

    冰冷仿佛冥音。

    那片红雾在具象和抽象之间徘徊,扭动着,

    许久,终于消散……

    幻化出一个红衣女子:

    非神佛,非鬼怪,非妖仙……当然,也非人。

    可混沌的造物从未如此至美。

    她面容白腻以雪肤衬玉骨

    发丝玄黑用金钗相系束,

    血色双唇丰润如含露

    双眼异瞳似噙泪珠,

    一步一趋香风鼓动,魅惑众生色倾万古。

    她缓缓走向门前拜道:“上仙息怒,小女有事相求……”

    那石门被她吸引,缓慢靠去……结果被老道一掌劈下,石门颤抖着,好像在恐惧。

    “无需多言,妖修怎鸾配仙胞……。”老道劝阻。

    女子垂首,一时无言。

    “道长可知……他……在何处?”女子啜泣,惹人生怜。

    “不知。”老道沉声。

    “可我知道。”那女子厉声:“我追随此物而来。”

    只见女子伸出羊脂玉般的纤手,在心口剜下,伤口露骨,血浆流淌,和红衣化为一体……

    此景相当可怖。

    她惨笑摸索着,挖出一粒光……带血的微光。

    “他在指引……自己的轮回。”女子虚弱拜倒,高举着光芒:“对吗,道长?这就是为何我能找到这儿……”

    老道注视着这些,面容肃穆,

    那是一粒即将消逝的仙芒,用命力维持至今。

    他还能看到女子的将死……

    老道纵身一跃,跳下界门,把那粒血色的仙芒捏在手中。

    “你愿追随九世么?”

    “我愿万年……”女子蜷缩伏地,在叩拜。

    “芸芸众生,你又如何寻他?”道人长叹。

    “……谢道长成全……”

    “此路无法回头!”

    “…………”

    老道轻轻抬掌,而后奋力一擂,把这女修打为一片华彩,未等散去,便摸出一土色布袋,旋即将其灌入。

    ……

    正所谓:

    为伊沉沦不悔,思君以血泣泪,舍去长生抛修为,九世缠绵沉醉。

    紫簪金钗并陨,痴情爱侣齐飞,即以潜修登仙道,也慕凡子共余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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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州府城郊。

    一场惊雷陨落寒舍,使得地面微震,此界几位修士引动广目神识看去……

    却都感觉双眼如有两点针芒相刺,疼痛不已,只得作罢。

    有一老妇,平日里和成治夫妇关系甚好,冒着暴雨赶去寒舍。

    谢大娘心想:“她家中丈夫远行,而今又有身孕,可千万别出事……”

    老妇进了院落,看到房屋被风雨打破,顶端漏了个窟窿,雨水频频灌入。

    她赶忙前去扣门,却无人应答,只得撞开门扉……

    这破门栓早已腐败。

    她看到了房屋天窗正下方的婴儿,攥着小拳头,小小的身躯被从茅草处淌下的冰凉雨水浇灌着,洗去了他降生时满身的血污。

    那孩子像是早已死亡。

    谢大娘也曾做过接生婆,她知道:婴儿降生是不会自己喘气的。

    她赶忙抱过孩子,捧住那拳头大的头颅,辅助那死婴呼吸。

    一次,两次,三次……没有用……

    暴雨和狂风蹂躏着破屋,显得这一切相当脆弱,好像它会随时倾倒。

    老妇紧张颤抖,额头沁出汗水,混合着雨水沾湿了面庞。

    终于,那婴儿啼哭,嚎叫,

    把这静默阴冷的寒舍惊起一片片波澜……

    老妇把外衣和内衬接连解开,让那婴孩感受到温热

    他小小的躯体像是一块冰,放进了谢大娘的胸怀。

    老妇因受寒微微颤抖,她着看炕席上平静的袁氏……

    身下是一泊骇人的鲜血和脏污,

    袁氏紧紧闭目嘴角轻翘,好像在微笑。

    谢大娘好像能看到她是何等挣扎着,痉挛着;再用那柄剪刀切开了和婴儿的连接,将他诞下,然后微笑着死去……

    炕席上满是鲜血和水渍,屋顶开始淌下泥点……

    老妇向袁氏点点头,怀抱着婴儿向门外走去,她佝偻着,不让雨水灌进胸怀。

    出离院落,谢大娘听到几声闷响,回身看去。

    小屋已然不在,院落内取而代之的是一座高大坟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