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沉沉的黑色将一切光亮挤压回各自小小的空间,这零星的光亮在漆黑的包裹下随着时间消逝,而后四下陷入永久的寂静,长久的黑。
对于沐白来说,世界仍是那个模样。他看着在黑夜中沉寂的水泥建筑,在脑子里一遍遍规划着路径,考虑如何避开摄像头怎么避开可能还在路上的人。
“白,你确定苏靳不是那个杀人犯吗?”
“嗯……不是,他们看起来不太一样。”高处无形的风如深海下的乱流,白站在边缘展开双手慢慢走着,身影在混乱的风中左右摇晃。
“哥哥想抓住那个杀人犯吗?”
沐白倚在粗糙的墙壁一遍遍调整呼吸,仰头看着天空,脑补着漫天星辰皓月当空的黑夜,只是仍旧是那丑陋的怪物占据着大半的天空,昏黄液体与血污填充的夜色。
“白你很在意这种事吗?”
“只是好奇,毕竟哥哥是个性格恶劣的人……感觉很有意思呢。”
“性格恶劣这话其实可以不用说第二次的……以前可没人这么形容我,我和他们……”
“不好不坏。”白转过身对着沐白身体微微前倾。“因为哥哥从来不会表达自己……应该说所有人都不会表达自己……”
“停停停,接下来的就哲学套路就算了,你不就是想知道我打算怎么做吗,没必要……”
“白不在意哥哥怎么选择。”白跳下台阶慢慢走向沐白。
“我不想牵扯进去。”沐白看着女孩的脸,语气平淡地说道。
“可以。”
“那如果我说我很感兴趣呢?”
“也可以。”
“因为‘随个人意愿’?你觉得可信吗?为什么不一开始就透露那个人能看到你这件事,难道不是为了刻意引导?”
“因为哥哥没问。”
“……你不觉得你的话没一点说服性吗?难道只要我问了不管什么你都会说?”
“会。”
白说话的时候不再看着沐白,而是抬头看着天空眼神陷入短暂的呆滞,沐白知道白看的不是星和月,两人的夜空是同一模样,白或许曾见过真实夜空的模样,所以才能呈现出那晚的夸张却璀璨的夜色。但此刻两人头顶的景色都是统一的混乱可怖。
不知为什么,沐白看着白抬头凝视怪物的模样让他莫名想起此前关于那个触手与蜜蜂舞蹈的猜想,可惜那些怪异的触手舞动仍同往常的混乱无序。
“那你是什么……东西?又出于什么目的靠近我?”沐白问道,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和不信任。却见着白没有任何迟疑地开口,只是她的话语沐白听不清,没有谁听得清。
仿佛置身于深海,数以万吨记的海水产生的压强作用于周身,但没有重压下的痛苦,只有无法挣脱的束缚,无尽的压抑和混乱。深海的黑暗和寒意侵蚀大脑,似是在脑中有种子发芽,根须肆意在大脑中生长。
沐白这一瞬间里短暂失去意识,回过神时却一切如常。脑子里不断闪过白张嘴闭嘴的肌肉嘴唇活动,只是短暂的记忆却是出现难以认知的混乱,一如老式电视机上重复且无意义的雪花,最终仅剩的清晰记忆也埋在一片花白与混乱中。
“那是……什么?”沐白想询问,却不知是因为一时的大脑混乱还在影响判断还是自己都没明白想问什么,完全不知道问题的方向。
但白却早有预料,短暂的思考似乎在思考用词,而后开口。“认知阻碍。”
“什么意思?”
“当生命体接触到的资料讯息的广度和深度超出该生命个体所能承受极限时,思维意志载体会@#¥%作为保护手段。该在生命个体意识中超限资料讯息为不存在。”
“你这话术从那儿学的?画风很诡异啊……”沐白本来想问的一大堆,但还是忍不住吐槽白的说话方式。
“从电视那个外星人哪里学的……”
“不适合……”
白停顿几秒。“这是禁止事项……”
“更跳戏了……总之就是说算是一种人脑为了自我保护所以主动或者被动选择不去认知到这些讯息对吧?”
“大概算是……‘保护’吧。”
“那写出来吧。”不管是真是假,写在纸上总可以吧。
白纠结了许久,可能是在思考用词也可能是在考虑如何表述不会超出认知边界,小脸上少有的皱起眉。
“哥哥,文字……没办法表述……人类文字本身就是为了方便沟通的简陋讯息交流方式,大部分通过文字交流的资料讯息被阉割的部分就像鲸鱼捕食,为了留下鱼虾排出成吨的海水。简单的知识储存方式,方便传播交流和延续,便于文明初期的发展延续,但这种鲸食的讯息交流对于了解更为复杂庞大的资料讯息只会形成阻碍带,带来混乱……”
“停……”沐白揉了揉眉心。“简单来说就是你没法用人话解释我要的答案对吧?绕了半天不等于啥也没说吗?”
“一部分是,一部分是因为哥哥你下意识拒绝这些知识。”
“我要是不想知道就不会问了。”沐白说完也没了兴致,不知道是这个‘外星人’认知和自己这么个普通人类对不上频道,还是白在故意隐瞒一些东西,交流明明很顺利但中间总觉得夹杂着些无法辨明的东西让他觉得双方在不同平面画着自以为相通的线,这种感觉让他有些烦躁。
“先忙正事吧。”沐白单方面结束话题,在那天上的怪物无数可怖眼睛的注视下,走到天台边缘纵身一跃而下。
“可是哥哥,若非如此为什么我们总离得那么远呢……”白站在原地,看着沐白消失在夜空的身影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