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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灵台山上收意马 三星洞下拜心猿

    观中,菩提祖师高坐法台,猴儿拜在下方。

    祖师笑道:“你身躯虽是鄙陋,却像个食松果的猢狲。我与你就身上取个姓氏,意思教你姓‘猢’。猢字去了个兽旁,乃是个古月。古者老也,月者阴也。老阴不能化育,教你姓‘狲’倒好。狲字去了兽旁,乃是个子系。子者儿男也,系者婴细也,正合婴儿之本论,教你姓‘孙’罢。我门中有十二字排行,到你时正合一个‘悟’字,再与你起个法名,便叫做‘悟空’,如何?”

    猴王喜不自胜,不由得起身欢笑:“好,好!我有名了,自今起我便叫做孙悟空了!孙悟空!孙悟空!”

    他四下乱窜拱手,四周弟子道童也都笑着回礼,好一派祥和气氛。

    道缘入得内门,正见得此景,也不由得微笑起来,便在靠门末座处寻了个蒲团盘坐下,人多不便施礼,他便朝着祖师点了点头。祖师也颔首回礼,又对着悟空轻喝道:“这猢狲,莫要得意忘形,且寻一偏僻处坐下,日后精心向学,并不许你半分胡闹!”

    “弟子谨记!”

    孙悟空认真施礼,却仍禁不住满脸喜色。他曾于南瞻部洲学礼,也识得长幼尊卑、师徒有序,没在前方寻位置,只往后去,也在靠门处空置的蒲团坐了下来,事也凑巧,他正坐在了道缘身边。

    见悟空落座,菩提祖师便开始讲解大道。祖师并非天生神圣,也是苦修得果,积年所学之法包容佛道,又悟性高绝,万法皆通,此番讲来旁征博引,又如水润万物,虽然高深却并不晦涩,连带悟空在内所有弟子皆听得痴醉。道缘前世虽也曾通读道藏,可毕竟所处世界道法不兴,不过是粗略记得而已。此番听祖师讲来,心中许多疑惑也得到了开解。

    祖师讲道并不拘于时日,这一讲便是足足三天。弟子们修行有成能辟谷的自然好说,有的修为差些,听得久了头昏脑涨、腹内空空,便只能依依不舍地退出道堂,自去饮食休憩。这山中自有仙花灵果、琼浆玉饮,填饱了肚子再来听道,只要不嘈杂吵闹的,祖师也并不阻拦。如此这般,到第三天下午,讲道方才告一段落,众人皆俯首行礼拜谢祖师,悟空也跟着他们大礼参拜。道缘虽与祖师平辈论交,此时也真心实意地施了一礼,心中感慨非常。

    前生所处世界中,无论佛道,都只是一种哲学思想、宗教信仰,劝善有余,却不能导人修行,以致于道缘虽成就真身,却依然于道法理解不足,空有宝山无力施为,至此,他才觉得缺漏有所填补。当然,这也是因为他道心圆融法理皆明,其他弟子的领悟或多或少,就受限于个人天赋高低、专注与否了。

    难得的是,以悟空那跳脱的猴儿本性,居然真的耐住性子静坐了三天,道缘偶尔看他时,他都是全神贯注目不转睛的样子,祖师所讲并非长生之法,他也并不急躁,在道缘身边三天,居然一点注意力都没有分散到他身上。道缘觉得,可能到现在,悟空也不知道身边坐着的便是那天问路的樵夫。

    也难怪他后来能修得混元一气上方太乙金仙道果,这般天赋且专注,又怎能不成?

    想起此事,道缘的思维倒发散开去了。五年间和白衫客闲聊时,也曾问过一些当世始末,知晓在南瞻部洲,确曾有过商周牧野之战,也各有修行者参与其中,但却并没有所谓封神一劫。此世的三清乃是太上老君、元始天尊、灵宝道君,无有通天教主之号,更无鸿钧老祖之说,天庭众多仙官或是人仙修行有成,为接引使者引去天界,受封成仙,或是从城隍县君修鬼仙、神仙之道,护持一方,积功成仙,也并无有封神榜这一神物。在封神书中,太乙金仙不过尔尔,但在此世,太乙金仙乃天仙之属,虽不入真流,但也是仅次于三清四御、五方五老的有数人物了。这“不入真流”,所指乃是太乙金仙多不受天庭俸禄,论官职不过散仙而已,道果却是真的。白衫客当时还说,那听调不听宣的二郎显圣真君当也是太乙金仙道果,只是自诛除六怪之后便极少出灌江口,谁也不知他修为如何,甚至有人把他当做神仙一流了,但都知他确实有一身好法力,妖魔提起他都惧怕,若非和玉帝有隙,不愿出山降魔,天下妖魔只怕就更无气焰了。

    他想着,或许真的有一方大千世界发生过封神之战,也真有通天教主、鸿钧老祖之类开天辟地的人物,但终归和此方世界没有关系。他也无心了解自己的具体境界,终究初成真身,不曾得果,若单以境界论,便是连修成鬼仙的山神土地都不如,又有什么比较的意思呢。

    这般想着,他心中微叹,起身正要离去,却被人扯住了衣角。

    回头看时,果然是猴子拉住了他,一脸的坏笑。

    “嘿,老倌儿,你为何哄俺老孙?你道你不是神仙人物,却又如何在这里听讲?”

    道缘一怔,张了张嘴,却不由得失声苦笑。

    他摇摇头,道:“也不是哄骗于你,我本山下樵夫,是前日随你一并上山的,只比你早入门片刻罢了。”

    悟空脑子转得快,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这时却也不与他争辩,笑道:“不论如何,你我已是同门之谊,那我便称你一声师兄,可好?”

    道缘想了想,能让孙悟空叫他一声师兄也算不错,刚要点头,只听得身后菩提祖师话语传来:“悟空,不可无礼。”

    孙悟空抬头一看,这才发现菩提祖师已经来到自己背后,道堂中所有人都看着他们。

    “师父。”孙悟空连忙躬身行礼,闪到了一侧。

    “祖师。”道缘拱手,祖师也拱手回礼,这一幕让道堂中诸多弟子面露惊愕,互相小声议论起来。

    “这一位是道缘先生,我与他乃是平辈论交,”菩提祖师环顾左右,朗声道,“道缘先生此番入我观中,尔等诸人皆需以师礼侍奉,可知晓了?”

    “弟子知晓。”众弟子虽愕然,但祖师所言不敢不听,顺势也都冲着道缘行了一礼:“见过道缘师尊。”

    “不必多礼,祖师折煞道缘了。”道缘摇了摇头,“诸位也不必以大礼待我,只叫我一声道缘先生便好。”

    众人齐声应下,再拜躬身,只有猴子的表情有些尴尬,看着道缘,不住的嘿嘿傻笑。

    “也罢,我既非你师尊,若是情愿,你仍可以师兄称我。”道缘冲着悟空这般说道,悟空却挠了挠头,笑道:“不敢不敢,我便随众流,还是叫您道缘先生便是。”

    “随你便好。”道缘转身看向祖师,两人微微颔首,起身向着道观后院走去,周边的众多弟子也都自觉离开,没有人过去打搅。

    祖师的院子可不像他道缘的后院那样杂乱无章了,院中自有奇花异草四时常开,皆是千载万年长生的仙草,院中一棵古树高耸,枝干苍虬,根须便有半人粗,绿叶遮蔽庭院洒下阴凉,浓绿之间,隐约能看到纯白闪动,还有些朱红果子垂挂树梢,叶、花、果相映成趣,道韵玄奥非常,道缘在树下不由得观瞧入神。

    “此乃朱果之树,亦是天地间有数的灵根。”菩提祖师见道缘看得仔细,出声解释道,“当年因为一事,天地间一时灵力纷杂,多有珍禽异宝诞生,这树便出在昆仑山,本有一伴生之物,乃是一株仙藤,亦是仙家至宝,那藤上毕生精华结就了一个葫芦,被太上老君拿去作了装丹的器皿,我便取了这树,当年不过三尺树苗,如今亦亭亭矣。”

    “哦?”道缘眼睛一亮,“那葫芦,莫非是老君手中几件至宝之一的紫金红葫芦?”

    “所谓几件至宝,不过外人揣测罢了,”菩提祖师道,“老君此身即道,点凡成仙覆手而已,他身周所用之物,便是一根玉带、一件道袍,日积月累也当成至宝之物,又怎能入得老君法眼?不过,这葫芦天生不凡,有老君道韵滋养,又常笼络仙丹灵气,如今的确是三界中首屈一指的好宝贝了,我也是眼馋的紧啊!”

    菩提祖师拈须微笑,道缘也笑着摇了摇头,道:“在我原本那方世界,曾有一位先生间或有感,著成一书,书中所写多是此方世界之事,但一如黄粱一梦,所写或真或虚,唯有一事,书中写得明白,我却有些疑问,书中称这世间每十二万九千六百岁为一元,又将一元分作十二会,以十二支指代,言道亥会之末,子会之初,天地昏暗,天地之间并无人物,称为混沌,合当五千四百年,至子会时乃有清浊之分,天地初现。可天上玉皇大帝,以凡人之躯度一千七百五十劫,便是一千七百五十元,三清、四御,寿与天齐,莫非只这十二万九千六百载?会当元末,难道就是大劫灭世,天地无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