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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投诚

    红娘子三天没看见李信,她觉得这三天过得很憋屈。

    活的不自在,死还不让死,她不知道接下来会面对什么。

    陈倩不让她知道外面的事,她也很怕听见外面的事,害怕听见李信把鸡公山斩尽杀绝的消息。

    她从小到大都没这么忐忑过,哪怕是当初亲爹被抓,跟着二叔逃亡,也没怕过。

    她现在的心情就像一只毛毛虫,希望能吐出无数丝线,一圈一圈的把自己缠起来,然后躲在里面永远不要出来。

    但李信终究还是来了。

    第四天,李信满脸憔悴的回到家里,看见了被捆得结结实实扔在床上的红娘子。

    “你到底要把她怎么样?不会是要欺负她吧?”陈倩满脸古怪的问李信。

    “想什么呢?她这几天怎么样?有没有寻死觅活的?”

    “还好,就是吃得少点,精神还不错”。

    “那就好,你先出去,我跟她谈谈”。

    李信等陈倩走后就坐到红娘子身边,瞪着两只黑眼圈看着她。

    红娘子毫不示弱得瞪回去,依旧一副要把她吃了的表情。

    “你最好一直捆着我,只要你放开我,我就杀了你,然后再自刹”。

    李信撇撇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徐东江没死”。

    红娘子哼了一声,心里松了口气,“二叔……”

    “再告诉你一个坏消息,六当家,八当家,十当家,十一当家,十二当家,十六当家,都被我杀了”。

    红娘子只觉一阵眩晕,她想喊,却觉得嗓子干涸:“李信!”

    她拼命挣扎,往李信身边挪,挪到他身后,一口咬了上去。

    “哎呦!”李信只觉得后腰一阵钻心的疼,这姑娘下死嘴啊。

    李信抬起手想打她,想了想又放下了。

    等她咬累了,李信把她摆正,“我知道你现在恨不得杀了我,但你先别急,我会给你很多机会,你可以慢慢杀”

    李信躺在她身边,他们之间的距离还不到一寸,脸对着脸,甚至能闻到对方的呼吸。

    李信只觉得红娘子很香,这种香味腐蚀了他的精神,“我要困死了,你先让我睡一觉,等我醒了再杀我”。

    红娘子觉得这是个咬死李信的好机会,可是李信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不知不觉她的大脑就一片空白,只有眼中映出李信那熟睡的面容。

    她就这样静静的看着李信,李信渐渐发出均匀的鼾声。

    为什么,你为什么非要做我的仇人?

    红娘子的眼泪将枕头湿了一片。

    李信睡的很香甜,他做了一个美梦,梦见一个叫王承恩的太监举着盘子问自己:“陛下,该翻牌子了”。

    李信在梦中摆摆手:“别麻烦了,今晚去香妃那里睡”,然后他坐着步辇绕了好远,终于在一座辉煌的宫殿中看见了盛装打扮的红娘子。

    红娘子满脸欢喜的下跪迎接:“恭迎陛下”。

    “爱妃免礼”,李信把她扶起来,手指拖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蛋抬起来,“爱妃……”他轻轻的吻了下去。

    “陛下……”

    李信只觉肚子一疼,惊醒过来。

    正好看见红娘子的膝盖顶在他的肚子上。

    “无耻!”红娘子满脸红晕的骂道。

    李信瞬间反应过来,讪讪的笑了笑。

    “抱歉,我梦到你了”。

    红娘子的脸色更红了,强装出一副怒容,“呸,谁要被你梦到”。

    李信爬起来看了看天色,快到黄昏了,他伸了个懒腰,“要不要出去走走?”

    “我饿了,我要吃饭!”

    “先出去走走,回来就吃”,李信边说边给她解绳子。

    红娘子有心想要扑到李信的身上,却觉得浑身麻木,她被捆得太久了。

    李信扶着她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她才缓过来,勉强能自己走路。

    这时候再也提不起要杀她的兴致了。

    “走吧,看看你为倚枫镇做了多大的牺牲”。

    两人走到镇子上时,镇子里还是一片狼藉,不过不是因为战斗痕迹,而是一副热火朝天的忙碌景象。

    做工的,铁匠和木匠指挥一帮徒工叮叮当当。

    练兵的,几个小方阵杀气腾腾的刺着枪阵。

    拆屋的,倚枫镇一些建筑要被重新规划。

    砌墙的,鸡公山的喽罗们正在倚枫镇的外圈构筑棱堡。

    上课的,孩子们发出朗朗的读书声。

    “我打算在倚枫镇修一座堡垒,再把镇子里的排水和地道重新规划,这个是马丁尼走之前设计的,好在倚枫镇不太大,几百人够用了”。

    李信指着那些被挖出来的沟沟坎坎说道。

    “鸡公山还是要去,这里不是根基之地。等把鸡公山稳定下来,这里可以做一个藏兵的地方,也可以搞些产业,所谓狡兔三窟,这里就可以做一个备用基地”。

    红娘子不想跟李信说话,不过她也惊讶于李信搞这么大阵仗。

    所有人都在忙碌,再也没人战战兢兢,没人无所事事。

    她很好奇鸡公山的头目们为何这么老实,竟然乖乖的砌墙,他只用三天就让他们放下了仇恨?

    李信看红娘子盯着鸡公山众人发呆,猜到她的想法,“我跟他们说,要是不听话,就把你炖了,喂给他们吃”。

    红娘子一脸怒色的瞪了回来。

    李信笑道:“跟你开个玩笑,你还真信我能做出那种事?”

    红娘子生气不理他。

    李信接着说道:“你是不是一直以为鸡公山是铁板一块?我可以给你好好解释,毕竟你也需要多学学怎么做我的助手”。

    “谁要做你的助手?你以为我会放下兄弟们的仇,给你这个仇人效忠?你是在做梦!”

    “你比他们强多了,你知道你强在哪里吗?”李信指着鸡公山众人说道:“他们竟然没有一个识字的。

    你们鸡公山除了你,除了牛金星,竟然没有一个识字的,我真不知道你这么多年是怎么管理山寨的。鸡公山的粮草还能吃几天?每个头目的月利银子是多少?每个喽啰能拿多少钱?打仗时拿多少?平日里拿多少?喽罗们要做出什么功劳才能晋升头目?头目们的座次怎么排?有什么奖惩?

    徐妙怜,你以为江湖义气能决定一切?你以为他们乖乖听话干活是背叛了鸡公山,背叛了死去的兄弟?

    我并没有威胁他们,他们的心中还有义气。

    我只是把我的军队待遇跟他们讲明白,还有我的军队纪律。

    我跟他们说,现在他们是俘虏的待遇,但是修好棱堡以后,他们可以选择走,也可以选择加入我的队伍,一切待遇不会与其他人有任何区别。

    我跟他们说,我的军队什长每月二两银子,升一级就是小旗,每月四两,再升一级是副旗官,每月六两银子。这比你给他们的少很多。

    可是我给士兵们也发响,每个士兵每月都有一两银子,而他们在鸡公山,是不拿钱的。

    你想想,当所有的头目发现鸡公山的喽啰全部向我投诚以后,他们是什么反应?”

    红娘子有些动容。她有些后悔当初只给头目们发钱。鸡公山的喽罗们虽然在每次抢劫之后都可以顺手牵羊,但绝大多数都被头目们拿走分赃,而喽罗们只是一顿好酒好肉打发了。这群喽啰看着是一群强盗,其实平日里过得还不如乞丐,甚至于,有些喽啰的家人竟然是饿死的,这也是为什么鸡公山并没有多少匪寇的家属,他们养不起。

    “虽然我跟鸡公山所有人都面谈过,但是对头目们我谈的更多一些。

    比如三当家飞天豹,他是绝对支持你的,我问他:假如鸡公山还是由你统领,将来你会有什么下场?你会继续在鸡公山做一个逍遥的女大王,还是被其他流寇吞并,被迫嫁给一个贼头。或者被朝廷剿灭,被就地斩首,连被拉去京城凌迟的待遇都没有。或者你可以领着他们招安,以后也当个官老爷过过瘾?

    老四和老五都是聪明人,他们知道我这个人讲规矩,从跟了我一起斩了县令,他俩的心思就活络了许多。我只答应他们不伤害你,他们就痛快的纳头就拜。

    剩下的七当家过天龙,九当家展翅鹏,还有后面四位,每个人的心思都不同,有的人看不惯白面狮的作为,跟他不是一路人,有的人只是随波逐流,跟着你们作恶。还有的志存高远,早就不满自己的位置。

    管理人既像卖东西,又像换东西,你要把你能拿出来的给他们看,让他们自己决定买还是不买,换还是不换,除非他的胃口超出了你的忍受能力,否则都可以好好商量。

    这个时代的人还是很实在的,想要称王称霸的只是少数,以诚相待,能做成很多事。

    当然,也不排除他们只是跟我虚与委蛇,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我要的不过是他们现在能老实点,将来立不立功,想不想做大事,随便他们。”

    “那些被你杀死的人呢?难道他们就不能谈?就非要杀掉他们?”红娘子歪着脖子问李信。

    李信想要回答,鸡公山众人看到红娘子过来,纷纷下拜,“娘娘!”

    红娘子红着脸闭上眼睛,仿佛没脸面对自己的手下,李信朝他们摆摆手,揽着红娘子的腰朝镇外走去。

    红娘子没有挣扎,任凭李信把她带走。

    走出镇外,红娘子被眼前的场景深深的震撼到了。

    倚枫镇所有能种地的农民,如同被抽了鞭子的牛马一般在一望无际的田地里拼命劳作。不只是壮丁,所有的妇人,老人,孩子也同样劳作,倚枫镇外的四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一直到远处的山脚,数不清的田地被开垦出来,或者正在被开垦。

    “这群刁民!”红娘子恨恨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