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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端倪

    李澈眸光微闪,与杜原、廖白娘互对一眼,见二人虽有些局促,但却并不躲闪,显然所言不虚,亦无隐瞒。

    这虽在意料之中,李澈心头却难免还是流过一丝失望。

    他原先其实是存了一点念想的,期许能够从两人嘴里问出些什么有用的消息。

    毕竟杜原与廖白娘新进入门,少有朋辈,若有人趁机接近交好,藉此打探与他有关的讯息,两人不察之下,透露出些甚么也再正常不过。

    若然如此,自己也能顺藤摸瓜寻探,想来也能够抓到些眉目。

    李澈心底苦笑一声,想了想,同两人拱手告辞,顾自去最后一排,随意寻了一席,安坐下来。

    杜原与廖白娘见状面面相觑,想要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又止住,最后也只好回了座位。

    大约半炷香的功夫后,天边飞来一道流光,转瞬落在这座浮台上,却是个慈眉善目的白首道人。

    底下一众弟子纷纷起身,参差不齐地唤了一声“前辈”。

    这白首道人笑着抬手虚虚一按,所有人不自觉便就坐下。

    他走到浮台最前首,垂手而立,闭目等待了一会儿,恰正巳时,抬手把浮台锁禁,又袍袖一抖,自内里飞出近百本玉册,落在各个弟子手里。

    白首道人亦在台前坐下,一捋胡须,“贫道方正初,今日来同诸位讲授门规理法,稍后但有疑问,尽可提出,与我探讨。”

    “还请诸位把这本玉册先翻至首页,这里……”

    这位方正初方前辈所讲授,其实颇为枯燥,不外是些门内的规章法度,甚么能做,甚么不能做,倘使违背了哪项条例,那么又会遭受何等样后果。

    底下一众弟子听得乏味,有人呆坐起来,不知在想些甚么,有的则与身边好友低声交头接耳,也有人顾自翻看这本玉册,一页一页,全不顾这位方前辈讲到了何处。

    李澈倒是听的仔细,把一些要点全部牢记在心,这些都关系到他以后在门内行走。

    方正初对下方悉悉索索的声响置若罔闻,就这么一点一点讲述下去,不急也不缓。

    待讲到仁王观、正源观与白羽观,这三座主掌各式规纪的宫观时,他笑着提了一句,让众人一定要多多关注自家行止,门内近来对此尤为看重,连带这三座宫观职权也愈重。

    底下却突然有人“嘿嘿”了一声,“怪道有人会想去白羽观任事,原来有此缘故,却是趋权附势,虚荣本心在作怪!”

    虽未指名道姓,众弟子心底却都明白这席话所说何人。

    李澈循声望去,就见一个华服锦袍、穿金戴玉的青年正满脸不屑地瞥望着他。

    正待有所表示,又有一人“啪”的一声,手掌重重拍在席位前的几案上,厉声喝道:“去白羽观任事又怎么了,亦是为宗门出力,却哪里不妥了?

    严明,照你说法,这三观里的师兄师姐、师叔师伯全都是些趋炎附势的小人喽?这话你可敢去三观外与他们当面说去?”

    严明眉头一挑,正想看看是哪个与自己过不去,待看清说话之人,面色却不禁一变,“张滕,你与这李澈何时站一道去了,却替他来说话!”

    张滕却冷笑一声,“小爷我与何人交好须要你来管了么,便是那让你一直巴急得紧,服低做小也来不及的端木浚来了,也不敢管我翻脸!”

    说着,看见李澈向自己望来,紧忙收敛了脸上的倨傲纨绔,坐正了身子朝他回以一笑,竟尔有些腼腆。

    “你……”

    虽是事实,但严明听他把自己说成走狗一般,面色顿时铁青成一块,却也只好瞪了眼李澈,愤愤说道:“就凭你也想与浚哥争,詹真人要是瞎了眼,才会真选你为徒!”

    这话甫一出口,他见张滕在一旁幸灾乐祸地轻笑起来,当即便觉不妥,缩着脖子望了眼台前。

    “够了!”

    方正初蓦然出声,喝住了两人。

    他本不是严苛的性子,听见两人无端起了争吵,本只想提醒几句,但此时听严明越说越不成样,却不得不出手管束。

    “严明你目无尊长,当众诋毁门内前辈,尤其我才讲到你们要多多注意行止,此事若不严加惩戒,却是我教导不利。”

    “便送你去仁王观禁闭,好生反思个两日,再来罗源观寻我,单独与你继续今日授课!”

    方正初一面喝话,抬手放出一幕光帘,罩住了严明,一挥手,将其送出了浮台,消失在天外。

    他可不想今日之事传开出去,被詹真人知晓有弟子诋毁自己,他却无动于衷,未加严惩,那到时候难做的可就他方正初。

    李澈从始至终都没有半点动静,但听到这严明提及甚么端木浚与詹真人时,却不禁心头一动。

    他看了眼朝他拱了拱手的张滕,打算稍后授课结束,同这位前次还颇有敌意,如今却出言维护自己的黄川张氏子弟聊上几句。

    方正初见场内又安生下来,复又开始讲授理法。

    大约一个时辰后,他把玉册上的内容尽数过了一遍,又让众人自个儿回去后,得闲时也须要多多记看,不可犯了门中忌讳,随即就宣布散场,纵身飞遁离去。

    众弟子起身相送,待他身影消失后,亦是三三两两地结伴而退。

    杜原与廖白娘也遥遥朝李澈拱了拱手,一指天上,示意先行告退。

    李澈回过一礼后,就想寻那张滕,转首即见其人正火急火燎从前头人堆里挤攘过来。

    这十五、六岁地少年迥乎此前那般跋扈,近到跟前,颇为乖巧地一躬身,呼哧呼哧唤道:“李师兄。”

    李澈心下虽好奇对方态度转变之速,但倒也不会当面问出这些叫人尴尬的事情,只是笑着颔首,亦微微躬身,招呼了一声。

    未料张滕一时有些词穷,竟不知该如何接下话去。

    还是李澈看出他不知为何有些局促,又想到自己还要问他些事情,于是就先开口问道:“张师弟可是有事找李某,若有甚能帮得上忙的,但说无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