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八看着杨老六对自己愤怒的眼神,内心里有一些纠结。他有些不知所措,在杨老六鄙夷的眼神里他看到了“叛徒”两个字,而这两个字是老八之前没有体会那么深刻的。
老八呆立不动了,他眼神空洞,面目露出悔恨和痛苦的神情。他想到大当家刘老三曾经喝酒吃肉的日子,“做人要讲义气!不能同生,但愿共死!”之类的豪言壮语反复在耳边回响。
瘦弱的老八崩溃得瘫软在地上不愿意动弹。姜龙看到土匪的身影之后,他知道老八的使命完成了!他安排一个骑哨看守这个在地上如同一摊烂泥的老八。乔原、梁波、赵进紧跟梁超其后,一同追击快要跑散的三个衣着破烂的土匪。
官匪的距离只有十多步的差距,三个土匪撒开腿没命地分头跑了。官军也是自觉地分兵去追杀一路狂跑的土匪。梁超甩开膀子追击头也不回的杨老六,杨老六哪里顾得上其他几个喽罗,也顾不上要死的袁麻子。他知道自己如果不能逃开官兵的围捕,今天必死无疑。
杨老六心里很震惊很愤怒,没想到老八做了官军的二五仔!他猜想段金应该是死了!他一边拼命地向前跑,一边在嘴上问候老八祖宗十八代。杨老六手里就一把环首刀和几十两银子的负重,而梁超身上的装备太多,现在跑起来反而成了负担。就一身铁甲就有三、四十斤,还有手铳、腰刀,长矛等各种军械。
但梁超的奔跑的速度并不比杨老六慢,从十多步的距离追到了快十步的距离,他的目的主要是抓活的!
乔原和梁波则是去那魁梧的喽罗憨狗!梁波边跑边从后腰里拔出一杆标枪,直接朝着憨厚的后背投射过去。
憨狗知道身后有人追,他耳朵听到有东西的破空声隐隐传来,憨狗心里一慌,不小心踩到小水坑而重重绊倒在地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紧接着是梁波投掷的标枪擦着憨狗的头皮呼啸而过。
憨狗还没来得及爬起来,他就看到在自己前面两步远的距离插着一杆还在摇摇晃晃的标枪!憨狗怂了,他喘着气心跳得厉害,感觉要窒息了一样。他看着脚下的小水坑,脑子里一片空白,要不是小水坑绊倒自己,现在已经是死人了!死得很惨很惨的那一种!
憨狗露出复杂的表情看着脚下的水坑,他听到身后的脚步越来越近,他不由准备起身接着要跑。忽然,一根标枪又插在了他身边不到一步远的距离。憨狗怂了!他跪在水坑里,把手里的环首刀高高举起,喘着气大喊一声:“官爷!刀下留人!我降了!我降了!”
乔原和梁波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看着在地上一脸沮丧的憨狗。乔原拔出手铳,对着跪在地上求饶的憨狗喝道:“把手里的刀扔了!”
憨狗如同像是触了电一般,迅速地丢下了跟自己有好几年的环首刀。梁波跑去飞脚踹倒跪在地上的憨狗,憨狗没有反应过来,栽倒在地上疼地“哇哇“直叫唤:“官爷,轻点,轻点!”
梁波不会理会憨狗如同丧家之犬一般的求饶,拿出绳索将他五花大绑地捆了起来,憨狗被梁波和乔原抓着押到老八的身边看管起来。
见到憨狗落网,老八瘦弱脸上出现惭愧之色,他不敢看一脸沮丧的憨狗,内心怨恨自己不该出卖兄弟,早知道这样就不必那么怕死了,现在眼睁睁地看着兄弟们一个个被端.......
赵进此时没有理会老八的心情,他满脑子要抓前面这个如同泥鳅一般狡猾的喽罗。他已经开了一铳了,打在前面拐子的旁边的草丛里。拐子吓得哇哇直叫,他知道中弹的后果,袁麻子就是榜样!心里想着袁麻子武艺那么高强的人都栽了,要是打中了自己必然也会和袁麻子一样生不如死的!
拐子纠结了,他不知道要不要坚持,要不要继续没命地跑。感觉自己用了那么多风骚走位方式都甩不掉身后的几个官军!
“砰!”第二铳打到了拐子前面的一棵树上,树干上立刻出现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树洞。
拐子一边跑一边喘气地哭丧着喃喃地喊着:“我的个亲娘呀!不要开铳啦,要死啦!”
赵进离拐子大约十五步的距离两次没有打中有些懊恼,前面的喽罗一边奔跑一遍蛇形走位,手铳在奔跑中很难打得准。然而还让自己降低了奔跑的速度!眼看着前面的喽罗离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远,赵进喘着气大喊一声:“第三次就是死了!你还跑?”
拐子听到身后官军的喊话,他内心是崩溃的,合着前面两发火铳是吓唬我的?这次来真格的了?拐子再也跑不动了,平时锻炼得少,气喘得也厉害!他不想跑了,他知道再怎么跑也跑不过官军的火铳!
他躺平了!对,他躺平了!躺在一个灌木丛里看着蔚蓝的天空,还有那舒服的暖阳,还有那呼之欲出的心跳。一切变得都无所谓了,只要不让自己死,官军怎样都可以!
赵进看着前面的喽罗跑着跑着竟然躺在地上不动了,赵进心想这土匪是不是要耍什么花招?赵进缓缓地走到离拐子大约有五步距离的时候警戒,他双手举着手铳对着躺在地上的拐子正要开口说话。只见身后追来的骑哨不顾一切用叠罗汉的方式扑倒在拐子身上。
这名喽罗一声撕心裂肺地惨叫之后,被众骑哨们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赵进一脸无语,心想自己这些战友手脚也太快了吧?
王申一脸看着毫无表情的脸笑道:“走吧,给队长交差去吧!”
赵进也不好说什么,缓缓地回到老八的身边,看着杨老六身边的两个喽啰都已经落了网。乔原对着憨狗说道:“洞在什么地方?”
被吓傻的憨狗痴呆地指了指前面不远的几棵大树,大树身后隐约有几个灌木丛。乔原继续问道:“洞里还有谁?”
“还有袁麻子和一个弟兄......”憨狗眼神空洞地没有了别的想法。
“憨狗!你竟然卖了兄弟......”身旁被捆得结结实实的拐子愤怒地对憨狗吼了一嗓子。
结果,骑哨队员们拳打脚踢的招呼方式纷沓而至,锤得拐子在地上“哇哇”直求饶。
乔原牵着捆得结实的憨狗朝着大树走了过去,王申带着姜龙身边的几个骑哨也跟了过去。
“带路吧!你立了功就可以不用死了!”乔原推搡着憨狗上前,冷冷地说道。
憨狗全身绑着绳索之后上半身是不能动的,下半身走路是没有问题的。想跑是不可能的,身后跟了差不多有五个官兵,他们手里拿着不是长矛就是手铳。
魁梧的憨狗看了众人一眼,自觉地默默上前,默默地带着众官兵绕过了树木,走到狭窄的山洞口。憨狗一脸平静地看着山洞深处那盏微弱的光亮,叹了一口气,发出疲惫地说道:“二蛋!出来吧!我们都被官军包围了,你也跑不了了!降了吧,就你一个人抵抗没有意义的!”
很明显,一声沉闷地“哐当”声从山洞深处传了过来,半晌再无声响!
乔原看着墙壁上有火把,拿了一根火把引燃,推搡着憨狗在这崎岖不平的山洞里蹒跚地走着。忽然,山洞深处的一盏菜油灯也熄灭了,只剩下了乔原手里的火把噼啪地响着,并发着可见度不到五步的光亮。
山洞越走越深,一股烟熏的臭气传来让人感到有些恶心。乔原看着旁边的憨狗问道:“有没有壁灯?”
“有!前面走十步就有壁灯了!”
“走吧!抓了袁麻子和二蛋你就立功了!”乔原说道。
众骑哨向前走了十余步,乔原看到了墙壁上的菜油灯,正要高兴地想要去拿火把点上。结果在黑暗中一个黑影快速扑了过来!顿时在微弱的火把光线里出现了刀影,朝着乔原劈了过来。
身后的骑哨可不是傻子,顿时“砰、砰、砰、砰!”数杆火铳发射出的弹丸全部如同发泄一般打到这个身影上。二蛋身体一僵,手里拿着的环首刀顿时无力地掉落在了地上,他的身子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火把将四盏菜油灯引燃,整个山洞里瞬间明亮起来。众人看到了两个人躺在地上,一个人躺在草铺的石板床上,一只独眼满脸是麻子,已经是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全身赤条条地盖了许多打湿的布片在身上,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梁超追了几天的袁麻子!
在袁麻子身边不远处,有一只木盆被踢翻倒地,盆里的水流了一地。这应该是乔原他们进山洞的时候,二蛋听了憨狗的话情绪一激动不小心踢翻了。
木盆和壁灯中间躺着一个身体极度扭曲的人,这人就是二蛋,二蛋双眼睁得大大的如铜铃一般,没有了声息。他的胸口、头上、腹部、胳膊、大腿上满是大大小小的血洞,血液从这些血洞里慢慢流淌出来,游离了他的身体。
躺在石板草床上的袁麻子毫无反抗能力,他依旧处于昏迷状态。身上已经变得乌青,这是明显中毒的现象!铅弹在身子里没有及时取出导致出现了中毒现象。乔原、梁波和王申等人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
王申看着这个情形说道:“去派人通知梁队长和姜队长!告知袁麻子抓住了!”
一名骑哨领命顺着山洞方向跑了出去。
此刻的杨老六想死!他的肺都快炸了!他发誓从没有像今天这样狼狈过!身后的四、五个官兵穿着铁甲和皮甲还能追着自己跑上好几里山路,就像牛皮糖一样粘着自己,怎么都甩不掉!
杨老六的体力快不够了,呼吸越来越重,双腿都快抬不起来了。他转身看着身后的几个官兵,这几个官兵一直保持在二十多步的距离,满脸尽是狼狈不堪。
见杨老六不跑了,几个官兵也停下来喘口气。梁超和姜龙看着身后的几个骑哨气喘如牛,甚是狼狈不堪。梁超掏出手铳指着前面站立不动的杨老六,匀了一口气喊道:“杨老六!你跑啊!接着跑啊!怎么不跑了?”
杨老六也是喘着气挥汗如雨,呼吸还不顺畅地回了一句:“你,你们说你!当兵拿饷、饷而已!要那么拼、拼命干啥!给条活路行不行?”
“行啊!有得商量!”梁超吐了一口气说道。
“真、真、真的?”杨老六一副不信的神色,依旧气喘吁吁地说道。
“扔了手里刀!跪在原地投降!就可以活命!”梁超淡淡地看着杨老六喝道。
“草!把老子当猴耍呢?被你们抓了还有活命的?”杨老六一脸鄙夷地回道,起身就要继续朝前跑。
“砰!”梁超的面前冒起一片白烟,手铳发出了炙热的弹丸不偏不倚地打中了杨老六的背心。
杨老六身子一僵,刚刚恢复的体力顿时就像被什么东西全部吸走了,一股巨大的疼痛感从后背传了过来,他倒在了地上,无力地看着蔚蓝的天空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气,一动也不想动。
当梁超、姜龙等骑哨围住躺在地呼气的杨老六地时候,他已然没了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