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辰时。
王明的暗红色马车缓缓地驶出了城南大院,身后跟着两名武装到牙齿的骑兵,这两名骑兵是赵进和乔原。马车一路晃荡进了江宁城南门,直到了县衙大院才停下。
县令曹熊这些日子有些忙碌,过年休假期间挤压的案件和公务都是在这段时间来处理。当曹熊见到王明之后,得知王明要提走青龙寨的土匪老八曹熊有些犹豫,主要是担心老八被王明的人带出去之后回不来。
王明虽说职位要比曹熊低一个品级,但他背后有知府大人,王明带老八过去的目的也是为了去抓更多土匪回来。老八这样的悍匪,县衙的捕快是没有能力去抓的,还是需要王明的乡兵或者李彬的李字营才能抓得到。真要是让老八跑了,也只能让王明再想办法去抓回来。
年尾的时候,城南开发投资有限公司给县衙和府衙各结算了五千两白银的分红。虽然官府没有出资,但占一成的干股是实打实的。这也是为了促进地方财务收入,建立良好的官商合作关系,王明在将来办事的时候也方便。
这不,交涉了几回合之后,曹熊答应了让雷波带王明的人去地牢,将老八提出来交给王明的人。
面黄肌瘦的老八在地牢里明显长圆了一圈,脸上的气色红润,日子应该是过得还不错。老八瘦弱的身子被赵进像拎小鸡一样提上了马匹坐好,乔原拱手作揖与王明、雷波和王铁柱等人告别,并承诺近两日将老八毫发无损的送回来。
王明看着两匹快马从县衙门口向东门方向疾驰,引得城内路面上的行人纷纷避让。王明在内心里期待梁超和姜龙早日解决青龙寨所有的暗哨,到时候剿灭青龙寨的李毅指日可待。
王明这一段时间的资金压力适当缓了一些,有几个股东自己出资垫付买各种材料,使得城南大院的资金周转危机逐渐好转。码头、酒厂的货物运转开了,有资金回笼,王明的财务压力小了很多。
一千亩地最后按六两银子成交,曹熊在中间出了不少力气。现在江远有了快两千二百多人的民夫队伍,比之前的人手差不多增加了三倍。地契交割的当天,就有民夫们开始往田里运输青砖、木材,只是一千亩地还没成熟的麦田可惜了。王明要求江远规划用地要合理,需要用地的地方再割了麦田里大麦,还没有用到的地方大麦暂时不要割,等两个月麦苗成熟了收了再说,这一千亩可是两千石粮食,只有当家人才知道柴米油盐贵。
之前规划的五百亩地分别是用来做军服厂,训马场、家禽厂、铁匠们的宿舍、大型军械厂和原材料仓库等等。还有五百亩地到时候作为灵活运用的,王明计划将来要把这一千五百多亩地建城墙围起来的。
至于周新和李彬批不批再说,先把规划做起来。等这些场子运作之后就开始建城池,直接修到江宁南门那边。城南大院与城南门相隔有二里地的距离,这些将来都会拉入新城的规划里的。王明最担心的就是周国不给他时间!
周国要是南下,从黄河以南周国骑兵的速度大约三天就能来到江北的江浦和六合县。如果围困了江浦和六合县,王明肯定是要带兵过江去支援的。真要到那一天,骑哨的情报到了肯定是要和周国的先锋打遭遇战的,周国军队也不会让安宁军进城,到时候六合县让不让自己进城还是一说。
梁国军队不善打遭遇战,都是以城坚城拒守的方式保卫城池。去年腊月济南府的黄河边不算是野战,在黄河边安营扎寨的边军竟然和突防过来的周国军队先锋打了个五比一!这正是王明最焦虑的地方,因为他也没有把握手里的安宁军战力能不能打得过周国的精锐。
江宁城东北部四十里,大柳树村西。
梁超和姜龙吃过早饭,队员们给马换上新鲜的草料和清水。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梁超召集所有的骑哨在院里整队集合。集合的队员只有十五人,加上梁超和姜龙合计十七人。梁超安排刘勇、袁尚、程琳守住大柳树村的三个村口通往青龙寨方向的路。其余人跟着梁超和姜龙一同去进山抓捕袁麻子和杨老六。
准备出发的时候,梁超见到乔原和赵进风尘仆仆地带着瘦弱的老八赶了回来。老八再次见到梁超之后,内心隐隐有些害怕。他对这个官军的队长有些恐惧的,之前在那个荒山旧屋里被踢得内心有了阴影。
老八下了马,跪在地上抱拳道:“梁官爷!不知您找小的有何事?”
“老八!你这地图画得不是很清楚,你说说这个山洞离这个村子有多远?”梁超把手中的舆图扔给在地上跪着战战兢兢地老八。
老八拿起舆图看了看,喃喃道:“我只去过一次,记不太清楚了......”
“什么?你记不清楚了?你信不信我让你变成真正的八块!”在梁超身旁的姜龙不淡定了,一脸凶神恶煞地还没等老八说完就咆哮起来。
瘦弱的老八吓得脸色煞白,忙着解释道:“官爷!小的真的记不太清楚了,要重新走上一遍应该能想起来!”
“走吧!等你好久了!你在前面带路!不要耍花招!你再快也快不过我们的火铳的!”姜龙在他身后掏出腰间的手铳,阴恻恻地说道。
“是!是!官爷!”老八带着一众骑哨朝着村子北面走去。
路过的村民们见到一群骑马的官兵过来之后,纷纷地从院子里的土墙里探出了头来。院子大门是紧闭的,但是始终都关不住村民们一颗好奇的心。
众骑哨出了北边的村口,沿着通往山脉的小路走过了一座山之后,再往第二座山的中间老八停下来了。他朝着左边深山的山窝里看了看,看着一些灌木有被砍伐的痕迹,老八猜想应该是要到了。
“官爷!到了!朝着这山窝里再走二里左右应该能找到山洞的,山洞是被一些树和灌木挡住了,需要花费一些工夫!”老八指了指朝北方向的山窝。
这两条山与山之间的山窝非常难走,没有一条成型的路,满地都是大块石头和成片成片的荆棘灌木丛。马匹是进不了山的,需要安排两人照看放在山脚下的十余匹马。
梁超叫所有人下马,准备好火铳,弹药袋,长矛,腰刀与五杆飞枪等兵器。安排姜龙队伍里的卢涛和梅良城在山脚下照看马匹,其余人跟着一起朝着山沟的北面前行。
老八在前面带路,姜龙和梁超拿着腰刀在前面开路,把荆棘灌木全部砍了之后腾出一条路来。
此时,在黑暗的山洞里,菜油灯早已经熄灭了。状态感觉越来越不好的袁麻子发起了烧来,昨天晚上吃得嗨了,结果闻了一晚上的烟气。这山洞确实是好,冬暖夏凉。只是这个山洞他娘的空气不流通,时间待久了憋得慌!
昨天吃了烤肉喝了酒之后,袁麻子呼呼地大睡起来,也只有让自己喝醉才不会感觉到身上的疼痛。结果第二天一早袁麻子下不了床了,躺在床上一丝力气都没有,全身烫得厉害,整张麻子脸上是青乌色的,没有一丝血色,如同中毒了一般恐怖。
杨老六怎么都叫不醒的袁麻子,只好让兄弟们给袁麻子衣服拔了干净,用冷水毛巾棉布贴在滚烫的大腿、肚皮、胸口、头部降温。这些土匪哪里知道照顾人呢?看着袁麻子奄奄一息的样子,杨老六有些坐不住了。
“憨狗!你和拐子一起去庄家把罗郎中请过来给麻子看看!这样下去麻子可能会死的!”杨老六此时心乱如麻地对着身后的两名喽罗吩咐道。
魁梧的土匪叫憨狗,就是去看胡仁死活的那个喽罗。他昨天喝了几瓶高粱醇,今天起来的时候头疼得厉害,迷迷糊糊的,整个人走路有些发飘,他嘟啷着嘴巴说道:“老大,村里还有官兵呢,要是被官兵抓了怎么办?我不想去送死!”
拐子和憨狗是很好的兄弟,他们平时也是在山寨里彼此照应的。他听了憨狗的话附和道:“老大,你这不是让我们去白白送死吗?要出去也要等风声过了再去呀!”
杨老六看了看他们俩人,再看了看一脸全身乌黑的袁麻子,还有另外一个喽罗在给袁麻子降温,这个喽罗叫二蛋。能当土匪的基本都没有正经名字,尤其是喽罗也没有什么文化,都凭借当家的赐名,大当家怎么叫他们,他们就叫什么。
杨老六阴狠的脸上抖了抖嘴边的八字须,笑道:“你们俩有二蛋会照顾麻子吗?如果你们要是不会就听我的安排,去把郎中绑回来就行!”
“老大,这麻子兄弟看样子不行了,要不挖个坑埋了算了!”憨狗用嫌弃的眼神看了看躺在草床上的袁麻子说道。
“妈的!出来混什么最重要!都是寨子里的兄弟!老子不想麻子死了之后来戳我脊梁骨!好歹活一天尽一天人事,出来混一定要讲义气!老子跟你们说了多少次!”杨老六看了看两个不成气得喽罗恶狠狠地训斥道。
“老大!你说的是!小的搞不定庄家的人,就我们两个人还是有些少!要不让二蛋在这里照顾麻子兄弟,老大带小的们一起去把那个老头绑过来就是了!”
“就是,就是!老大可是我们的主心骨!小的怕耽误老大的事!老大要怎么做小的们还可以帮一下手,没有老大在小的们都不知道怎么做!”拐子附和地憨狗的话,赞同地说道。
杨老六看着这两个平时在自己面前从来都是唯命是从的人,心想他们今天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这点小事还需要我亲自动手?
杨老六看着袁麻子惨兮兮的样子,内心觉得不能见死不救,回去见了二当家心里也慌呀。
“算了!老子和你们一起去把那个老郎中给绑了来!”杨老六最后还是妥协了。
憨狗和拐子脸上露出了笑容,有杨老六在他们出去砍人也有底气得多。
杨老六吩咐二蛋在洞里照看袁麻子,交代完后,三个土匪拿着环首刀走出了山洞。
三人走出山洞之后,一阵清新的空气扑鼻而来顿时让人精神爽朗,十分舒坦。杨老六转身跟身边两个喽罗说道:“在村里记得看到官兵要马上藏起来,不要和官兵硬碰硬!我们这次出去主要是抓老郎中,绑了就走!听到了吗?”
“好的,老大!”两名喽罗异口同声回道。
杨老六才走出去几步远,耳朵好像听到不远处的沙沙声。精明的杨老六举起了左手示意身后的两名喽罗暂时不要动。
杨老六猫着身子带着两名喽罗躲在灌木丛中,他静悄悄地不再说话,等候着沙沙地响动声慢慢地靠了过来。
由于这里的草木有人高,荒山野岭的灌木丛中常年没有多少人进山,这里草本植物疯长才导致这里的山洞非常隐秘。如果一把火将这里烧了才能让这山洞再无遮挡,显现在世人面前出来。
“老八!”从草丛中跳出一个瘦弱的身影,杨老六不由惊呼出来。
老八吓了一跳,他也看到了躲在草丛里的杨老六和两名喽罗。在杨老六高兴还没笑出来的时候,老八身后又跳出来两名穿着满身是铁甲的官兵。杨老六不由一愣,大喊一声:“不好!快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