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叶建本猛灌了几口水,让干冽到几乎要喷火的喉咙好受了些。
然后才将水囊挂回马鞍旁系好、重新握住矛杆都已经为闯贼的鲜血所染红的长矛,雪亮的矛锋直指向百多步外迎面而来的闯军,吼出这个今日已经不知道吼了多少遍的字眼。
紧接着叶建本双腿一夹马腹;
已经疲惫的战马得到了主人的指示,压榨出体内所剩不多的体力,再次迈开了四蹄,驮着叶建本,向对面的闯军发起了冲锋。
“三千营!”
“一往无前!”
人数已经不足三百的京营骑兵挥舞着兵刃、呼应着叶建本的口号,依旧呈锋矢阵,紧紧的跟随在叶建本的身后向对面的闯军发起了冲锋,无一人怯场畏战。
百余锦衣卫骑士团团护卫住中间的皇帝陛下,同时尽量收缩阵线、在京营骑兵的身后快速跟进,以免让皇帝陛下为贼所惊。
也不时有锦衣卫纵马来到锋矢阵的外缘补位,或是担任锋尖、或是担任两刃。
残酷的战事,让这支精锐的队伍也出现了不小的损失;
原本一直被京营骑兵保护的很好,不用接敌、只需要护卫皇帝安危的锦衣卫,也不得不走上了对抗厮杀的第一线。
眼前的这波闯军骑兵,已经是出了东直门后,朱由检这支突围队伍遇到的第三支大股闯军了。
第一支是东直门外的闯军守军;
第二支是一刻钟前,在经过一个小山包后,从侧翼袭来的三百余骑闯军骑兵;
第三支就是眼前这支数量进一步增多、看上去足足有五百余骑的闯军。
这还是没把追不上、够不着自己等人的闯军步兵算上,不然一路行来遇到的闯军少说也有五六波之多了。
由此可见闯军在京城一带的兵力之密集。
至于己方具体有了多少伤亡还未来得及统计,但朱由检粗略估计:
突围的这五百余骑、起码已经少了有五六十骑之多。
接近一成的伤亡率。
若是从北安门开始算起的话……
北安门、东直门……
为掩护自己突围而牺牲的大明将士,总数或许已经近千……
想到这冰冷的数字背后代表的一条条鲜活生命,朱由检心中就不由的一阵心悸、一阵悲戚,感动不已。
而在这种伤亡下,这支队伍还能保持旺盛的斗志和强大的战斗力,可见叶建本的领军能力。
同时,在这种伤亡下,这支队伍也取得了不俗的战果:
击溃的前两股敌军,单是斩获就起码有数百,只是现在形势危急,没有人去割那首级留着叙功就是。
与此同时还缴获了百余匹战马,正好用于队伍的补充和轮替。
就连朱由检自个儿都已经打空了一个弹匣,收获了六七个战果。
或许是四五个?
混乱交错的战场,太难确定战果到底是谁的了,朱由检也不能确定。
再就是在颠簸的马背上用手枪射击的确不是个简单的活,一个弹匣二十发子弹,有不少朱由检自认为打空了。
若是换成以前在装甲车上用九五式步枪射击,朱由检自认为肯定不会打出这个成绩,起码能收获十个以上的战果。
但就算是这样,朱由检的表现也让在场的所有人大为震惊了。
既震惊于陛下竟然敢亲手开铳杀敌;也震惊于陛下所用的那支手铳。
实在是太精美、太犀利了,称之为神器都不为过。
威力强大、射击精准,不会像此前的火铳那般射击之时腾起大片大片阻碍视线、熏的眼睛疼的烟雾;
而且能连续射击一二十次不用装药,更重要的是,连续射击一二十次、竟然还没有炸膛!
这一切都超出了在场的锦衣卫及京营五百余人的认知,看向朱由检的目光中满是敬畏,看向朱由检手中那精美至极的手铳的目光,更是带上了几分渴望。
但只是渴望,并没有、也不敢有贪婪。
沈从文、叶建本、邱正等军官也没有前来相问这等神器到底为何物。
真龙天子、至尊至贵,坐镇社稷、掌控天下。
有一二常人不可见、更不可有的神器,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他们绝不敢有二心、绝不敢觊觎丝毫!
“咔!”
再次发起冲锋之际,朱由检控制好自己在马背上的平衡,同时快速的换上了一个新的弹匣,然后才偏头看向护卫在身侧的沈从文,问道:
“沈卿,可还能战?”
“陛下放心,臣的绣春刀还渴着呢,刚才那两个闯贼的血根本就不够喝!”
沈从文舞了舞右手的绣春刀、耍出一个漂亮的刀花,脸上露出一抹嗜血的笑意。
刚才激烈的厮杀,沈从文也收获了两个战果,有几滴闯军的血渍溅在了他的脸上和胸前,让他的这个笑容看上去格外的瘆人。
“好!那就继续冲,等过了温榆河,朕请你喝酒!可别落下朕太多哦,哈哈哈......”
朱由检大笑,双腿一夹马腹,冲刺的速度加快了几分。
“哈哈哈,陛下神勇、臣钦佩不已!但酒还是等过了潮白河再喝吧,过了潮白河,应该就没那么多闯贼了。”
沈从文也跟着爽朗的大笑了起来。
温榆河是京城东边、南北走向的一条河流,发源于京城西北方向的军都山麓的它,是京杭大运河的上游支流之一,离东直门约四十里,离朱由检现在所在的位置,约还有十里不到的距离。
换言之,出了东直门后,朱由检这队人已经向东奔行了近三十里!
潮白河则是位于京城的更东边、比温榆河要更东。
源于燕山的它也是一条南北走向的河流,也是京杭大运河的上游支流之一,但离东直门却有约八十里的路程,离朱由检现在所在的位置,约还有五十里。
沈从文已经感觉到了闯军知道了皇帝陛下突围向东的消息、且源源不断的派来追兵。
所以他哪敢在离京城只有四十里的温榆河停下脚步?
就算是过了潮白河都谈不上安全,也只可以暂且歇歇脚,让已经疲惫不堪的战马停下来歇口气,然后就要继续上路。
几十里路下来,这些一路奔行、就没停下来过的战马已经很是疲惫。
幸好不论是北安门还是在东直门,张庆宇和侯永昌都先知先觉的备了比自己补充的人更多的战马,再加上一路的缴获,使得队伍勉强达到了一人二马的水准、可以换着骑,不然早就有战马累死在这几十里的负重奔行中了。
“好,那就过了潮白河再喝!素闻潮白河水清且甘,朕一直无缘品尝,今日一定要喝个饱!驾!”
朱由检策马狂奔。
两支相向而行的骑兵快速拉近彼此间的距离,然后在冷冽的寒风中,猛烈的撞在了一起。
狭路相逢勇者胜!
激烈的骑兵对冲,让这场规模虽然不大的战事十分的残酷和血腥。
高大的战马脖折腿断、轰然倒地,其上的骑士也如秋天的毛桃一般,在哀嚎声中簌簌而落,又被往来对冲的战马践踏的骨碎肚破......
在对冲厮杀之中,朱由检这身明黄衣服分外的显眼,总是有立功心切的闯军不管不顾、趁乱直勾勾的向着朱由检这边冲杀而来。
护卫着朱由检的锦衣卫将校忠诚的履行着自己的职责,用刀枪箭棒、乃至于自己的肉体,组成了一道难以跨越的坚墙。
身为天子亲军,护卫皇帝陛下的安危就是他们最高的使命和荣誉!为此他们不惜付出自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