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元回来的第二天上午,周少勇和罗胖子以及贾老六都来到陈元的公事房请示对自己分管事项的处理决断。罗胖子汇报说盖伦和黄有茂都看好了宅院,都是三进的院子,价钱也差不多,都是二十缗钱左右,只要稍加打扫和修缮就能搬过去住了。陈元告诉罗胖子,连同当初承诺的五缗钱安家费,盖、黄二人各二十五缗钱,其余有家室的人,先发五缗钱安家费,待买完地再给大家伙儿盖宅院。罗胖子一算这就快二百缗钱了,心疼的脸上的肉直哆嗦。
贾老六的事情简单,工匠们缺的工具基本补齐了,就是徽钢不好买,(徽钢,产自安微省繁昌县)这个徽钢是铁匠们的心头好,是刀挫和钻头的主要材料。这个陈元暂时也无能为力,只能让罗胖子帮着想着。
最后是周少勇的买庄地的事,这是最大一笔开销,罗胖子竖着耳朵,紧张的双手都出汗了。陈元和大家讲了这两天看的三块地的优劣,他决定先买麻子墩的地,然后有钱了再买下马台。麻子墩他打算建个带码头的邬堡。至于为什么要建码头陈元说等安顿下来后再慢慢和大家讲解。麻子墩的地是集体买的,凡是战兵每人二十亩,由家属或者出钱雇人耕种,收成归战兵或者家属所有,战兵只有使用权,没有出售权。
另外所有工匠每人也是二十亩,条件和战兵一样。剩下的地由陈元的奴仆耕种,收获归公!
其他两人走了,罗胖子期期艾艾的说道:“东家,我手头的余钱可没多少了,这整天只出不进的我心里没底呀!”“哈哈。老罗,你呀,告诉你,马上你就有钱了。”“哦,东家,咱还造酒吗?”“造,干嘛不造!不但造酒,咱们这回还造的别的赚钱的东西。”“啥东西啊,东家?”“啥东西?暂时保密,哈哈。”
罗胖子看到陈元胸有成竹的样子,他也渐渐的不那么紧张了,麻子墩的地就快二百缗钱了,买完了地罗胖子手里真没多少钱了,罗胖子都想卖那些缴获的首饰了。这回听东家的意思马上能赚钱了,罗胖子还是很期待的,没办法,他一辈子钻钱眼里了。
陈元打发周少勇和罗胖子去县衙办理麻子墩地契的事,因为是官地,价钱都是说好的,梁赞片刻功夫就把地契交给了周少勇。等周少勇回营通知大家后天启程去麻子墩分地建房时,拿到五缗钱安家费的家属们欢声雷动,这回终于自己有钱也有家了。
军属和工匠奴仆们在周少勇的带领下去了麻子墩,喧嚣了几日的军营恢复了宁静,但是所有士兵都知道,新来的守备使大人明日要校阅全军了。
陈元前日晚上出席了刺史大人的欢迎宴会,把今日校阅全军的事向刺史大人做了汇报,这是守备使的基本职责,吴敏当然赞成,至于陈元邀请他出席那就免了,他以公务繁忙推辞了,他是不想开这个先例。哦,你守备大人校阅一次全军,我就出席一次,你要是一个月校阅十次,我都要出席啊?那咱俩谁听谁的呀?此例不能开!
辰时校阅,陈元里面穿着铠甲外面穿着官服笔直地站在台上,郝东穿着软甲站在他的身后,他们身后的旗杆上飘着一丈宽的将旗,上绣斗大的陈字。台下副将田弘遇和两名十将徐树德、刘安民以及马步都虞侯黄有茂,副马步都虞侯盖伦站在前排,后面站着千余名士兵。不过细心的人会发现,站在两位都虞侯身后的那些士兵的站姿比其余人挺拔了不少。
校阅第一项,唱名,就是报数点名,结果在册一千一百四十六人有五十三人未到!陈元命令副马步都虞侯盖伦带人守在校场口,迟到的来一个抓一个,如果超过辰时三刻仍不到,以逃兵论处!田弘遇和徐树德、刘安民提前几天就告诫自己的亲信这次校阅要小心,不要让新来的守备使大人抓住小辫子,可今早还是有这么多的人过卯不到,真是烂泥巴扶不上墙啊!
全军静静的站着,到了辰时三刻,盖伦押着四十二个迟到的士兵来到台前,陈元让副将田弘遇按军规处理。田副将知道这是在考验他,马上命令按军规把这四十二人就地扒下裤子各打二十军棍。随后陈元宣布这四十二人本月粮饷全部扣除,这叫精神肉体双痛苦。至于那十一个仍未到者,以逃兵论处!随后陈元命令盖伦大声宣读由他本人制定的军规三款八条。听完这些军规,校场内议论纷纷,只有那一百六十余名新来的士兵无声无息的站立着。
缴获都归公?那谁还能卖命打仗?大家打仗为了啥?还不是为了财货!都交公了谁能保证会真正的按照功劳大小来获得赏赐?
不得骚扰百姓,不能白拿百姓财货,拿咱当兵为啥?咱把脑袋绑在腰带上拼命不就是为了和百姓不一样,不就是为了高人一等么?咱拼着性命保护那些百姓,白吃点他们的东西不应该吗?这兵没法当了!
喝止了士兵们的议论,陈元又让盖伦宣布登州州兵的待遇:每人分得州官地二十亩,每月五百钱月钱,粟米三斗。衣食用具马匹器械皆由公出。作战奖励由全军各队选的代表和各部指挥官统一评选,上报守备使大人通过后颁布。
州兵们大哗,这待遇不错啊,比以前强太多了,二十亩地保证家中妻儿有粮吃,每月还有五百钱的月钱和粟米,重要的是以后自己的装备不需要自己花钱购置了,这省了很多钱,这年月铠甲,马槊,横刀,尤其是马,老费钱了!有的州兵会算账,按这种待遇,不用一年,他就能给家里换三间青砖瓦房了。
公布完军律和待遇,陈元宣布给所有人三天考虑的时间,不论官职大小,觉得干不了的可以申请退役,留下的必须按新的军律和军规来行事。接下来就是战阵演练,该说不说,很多州兵是有武技在身的,一招一式都比陈元带来的那些人强,这些州兵也有意在陈大人面前露一手,因此战阵演练很不含糊,就连盖伦都不得不承认,论武技这些州兵比他们以前的神策军强多了。
战阵演练结束,上至副将田弘遇和两名十将徐树德、刘安民,下至各队的每一个州兵,脸上不无得意之色。陈元点了点头,对州兵们武技和战阵演练给予了很高的赞许,“各位刚才的演练本官还是很满意的,说明咱们州兵平时训练很有章法,各位都是身怀技艺的人。”
陈元突然话锋一转,“不过各位都是职业军人,练好武技和战阵是本分,没啥可得意的。我不知道各位一个月训练几天,这几天很多人都不在军营,如果真有战事你们能在多长时间集合到一起?如果你们在实战中也象刚才演练的那么好的话,我想问问各位,为什么紫金梁这伙悍匪能在我登州地界存在这么长时间?各位如果认为自己很了不起的话为什么连自己的上任长官都保护不了,让他在剿匪时战死?!”
陈元的这些话直戳这些州兵的心窝,其实康贤从马上摔下来坠马而死真不怪这些州兵保护不利,谁知道棋山的山道那么窄,康贤不知死活非要骑马上啊?不过康贤死了大家剿匪的心气也没了,毕竟打土匪不给奖赏谁也不愿意干。再者说把土匪都剿灭了那登州的百姓还愿意平白养着他们吗?放水养鱼这位大人都不懂,唉,还是太年轻了。
看着大家都不说话,陈元知道大家不服,他指着黄有茂身后排成三排的新兵们说:“这些人是我刚募来两月的新兵,他们天天在一起按我的要求训练,他们的武技和战阵当然不如你们这些老兵,他们单独一个出来肯定不是你们任何一个人的对手,但是一队对一队,你们这些老兵不见得能胜过这些新兵,为什么,因为你们缺乏相互之间的配合。”
陈元的话让州兵们炸了锅,“什么,我们一队人胜不了那些站着像根木桩子一样的新兵?笑话,”“那就比比,揍他们一顿,看看爷们的厉害!”“对,比试一下,比试一下!”田弘遇和徐树德、刘安民等三人也很不服气,“你不就是运气好,碰巧抓了紫金梁么,怎么?还真以为这些练了五六年以上的老兵不如你的新兵了?”因此当州兵们鼓噪的时候他们非但没有制止,还用眼神示意自己的亲信撺掇更多的州兵鼓噪。
陈元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刚才看了州兵的训练,知道要是单对单,那新兵们根本没机会赢那些州兵,可要是讲究团队配合厮杀,经过剿匪的战斗后,让他坚定了按照后世训练方法练兵的决心!这些新兵经过两个多月的苦练,在大兵团作战方面还谈不上,但在小规模战斗中互相配合的优势已经初露端倪,尤其是经过艾山战斗,这些士兵都见了血,在胆气上已经不输那些老兵了,通过上次的总结会,这几日盖伦带着新兵们正逐条进行改进。
让田弘遇选一队州兵十二人,让盖伦选一队新兵十二人,两队拿着比试用的木制武器,在武器的顶端沾上白灰,无论哪个队的成员身上的致命部位被点中则离场,规则很简单,比试的总裁官由刘安民担任。
州兵们纷纷自荐,他们要好好教训教训那些新来的,看到那些老兵嚣张的气焰,新兵这边也是人人报名,想要证明自己不输老兵。田弘遇选出了十二名大家伙儿公认的技艺娴熟的老兵,而盖伦则是选了刘宣这一队十二人。双方人员站在校场中间,手上拿着自己选的各种木制武器,老兵们一看那队新兵,乐了,这十二个新兵们可能是没练多少天武技,他们绝大多数统一拿的就是木盾和长枪,只有两个身材较矮的一个拿着一把横刀,另一个拿着一根木棒!对,拿横刀的就是李福海,拿木棒的是同队的丁盛。
老兵们高兴的太早了,盖伦之所以选刘宣这个队是有原因的,上次开总结会的时候这个队里的钟七提出了一个方案,以伍为单位,一伍进攻两人或者三人,三人防御两人进攻!注意,是三人防御,相当于三头六臂的一个人不进攻只防守,而另外两个人才是瞅准机会下杀手的人,同样,一个队里六人防御四人进攻,甚至十人都参与防御,还有两个自由人,使用擅长的武器自由攻击,象李福海这样身材瘦小的,只要有人给予他上面足够的保护,他适合攻击敌人的下三路。
盖伦这几天试着用钟七的办法让刘宣的小队和别的小队进行对攻,结果没有任何一个小队能破开刘宣他们这个用盾牌和长枪组成的带刺的龟壳(盖伦语)。盖伦把刘宣小队的这个试验经过和结果告诉了陈元,陈元大感兴趣,亲自去看了两场较量。他觉得钟七的这个想法有点象后世的岳家军的四人象阵和戚家军的大三才阵。这个钟老七,有点意思。
战鼓擂响三通,两队开始放对厮杀,令十二个武技榜身的老兵感到奇怪的是,对方所有人用木盾围成一个圆圈,十只长枪对外,这些新兵缩成一个龟壳,向一个方向运动,老兵们围着这个龟壳纷纷用自己手中的兵器砸,砍,刺,可就是碰不到人,突然有四面盾牌前伸架住两个老兵的武器,同时四只长枪刺向这两个老兵,两个老兵旁边的三个人连忙用手中的兵器架住攻过来的四只长枪,只一瞬间,三个用自己的兵器架住四只长枪中的两个人就发出了惨叫,原来,这两个人的小腿腿弯处,被从人缝中滚出来的李福海和丁盛用木刀和木棍狠狠的扫中了,李、丁二人一击中的后立即滚回了乌龟壳,在他们刚才攻击的地方已经有两只步槊捅到了地上!
乌龟壳顶住砸下来的兵器,向前迈了两步,把两个受伤的老兵淹没在龟壳里,片刻功夫,当这两个老兵再次出现在大家的视线中时,他们的脖子上有着白色的石灰粉,刘安民只能判此二人出局!“注意脚下,注意站到一起,不要散开!”老兵们吃了亏自然有了对策,十个人并排站在一起,用兵器尽力掌握着距离,试图不让这些新兵靠近。
刘宣看出对方怕己方靠近攻击他们的下三路,大喊一声“弃盾”,霎时十个新兵中站在双数位置的五个人把手中的木盾砸向自己正面的对手,然后双手持枪用力挡开对方的兵刃,单数位置的人也用木盾挡住自己正面对手的兵刃,不过他另一只手上的长枪刺向的确是他右边伙伴正面的那个对手!十个老兵中同时有五个老兵面对两只长枪的刺杀,而自己手中的武器不是被木盾挡住就是被长枪挡开,只一个回合,就有三个老兵身上被刺中要害,另两个机灵些的扔,\了武器滚地逃开一劫,没等起身脖子上就被抹上了白灰,他们忘了还有两个专攻下三路的缺德玩意!
刘安民只好判五个老兵出局,同时新兵有一个也被刺中要害出局,十一对五,没有什么悬念了,五个老兵背靠背,被十一个新兵没完没了的捅次,任你武技再好你也要同时面对两只长枪,还要注意脚下!最后老兵全部阵亡,新兵两死三伤,丁盛要是不着急进攻也死不了。
不到半个时辰的对攻,老兵们看着这样的结果,心里都不是个滋味,你说服吗?不能够,这些新兵没啥技艺,只是阵型好,互相配合的好,动作整齐划一,几个人的动作象一个人,没啥。不服,可是选出来的那十二个老兵都是这些人中出类拔萃的,换别人会上也一样,难道真象守备大人说的是军纪和团队训练的结果?
比试结束,陈元命令各部把队伍带回营房,他给这些老兵三天的时间想上一想,要么牢记军律刻苦训练,要么收拾东西走人,三日后重新登册分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