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头的骨架很小,生前约莫六七岁的样子,双眼合拢,皮肤惨白滑腻,如同常年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标本。
此时沈放大惊失色,一把便将那死人头拍开,地面“咚咚咚”响起皮球滚落的声音。
没成想鱼钩还挂在死人头嘴里,等到鱼线绷直的瞬间,“刺啦”一声,死人头被扯下整张脸,露出了里面半溶解的肌肉与白森森的颧骨,场面好不渗人。
鬼老太见状“桀桀桀”的大笑起来,似乎对于能吓到沈放这件事,它表现得极其亢奋,并且看起来有种病态的快感。
整个地牢回荡着它的阴冷笑声,仅存的微弱光线也随着声波震动,忽明忽灭的闪烁起来。
看着眼前的情形,沈放整个人有些发懵。他是万万没有想到啊,这鬼老太还藏着这手,如果说木鱼的原型是人头,那水盆里的十几条鱼?岂不都是……
想到此处,沈放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他奶奶的这是要把我也变成木鱼啊!
“我靠,老子不陪你玩了!”
许多具有病态人格倾向的罪犯,在杀人前通常会折磨被害人,从而获得某种快感,用以满足他们反社会的变态心理。
鬼老太八成就是此类,而且十分热衷于恐吓、作弄被害人,现在前戏做完了,接下来是不是就该动手杀人了?
沈放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跑,赶紧跑,跑得越远越好!什么村民火刑审判,什么邪祟缠身命不久矣,都他娘的没有马上就死来的恐怖,至于祈福牌的提示,早就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常言道,无限接近死亡,才更能够醒悟生命的真谛。沈放觉得此话不然,应该是无限接近死亡,才更能激发人体潜能。
混乱间,沈放头脑异常清醒,身体仿佛有使不完的劲,只见他一个王八翻身,动作虽然有些难看,手脚还都撑在地面,但是沈放顺势一抬屁股,前后脚微微屈下,瞬间变成了一个不大标准的蹲踞式起跑动作。
这可是短跑运动员的标准起手式,发力动作完全符合人体力学,能让人在短时间内摆脱静止状态,获得一个较大的加速度向前冲刺,用于当下的危机情况,是再适合的也没有了。
可别小瞧一个动作带来的改变,细节决定成败,快一秒与晚一秒的区别看着不大,但它往往决定着生与死,天堂与地狱的差别。
恍惚之中,沈放耳畔出现信号枪击锤撞击火药的声音,他知道这是身体潜意识爆发,开始支配着身体行动了。
从将死人头拍开,直到沈放跑路,其间种种念头纷纭、动作腾挪,其实只是短短几秒钟而已。
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沈放能做到既思考清楚利害,还能望风不对夺路而逃,此等表现连他自己也大为满意。
沈放从原地冲出后,赶紧调整重心,步伐并不以速度见长,而是保持着某种适合发力的节奏,直至来到地牢天窗正下方时,沈放猫腰上跳,一把抓住了天窗边缘。
这地牢高度仅仅两米五左右而已,可饶是如此,沈放这副文弱书生的体质,还真就差点没跳上来。
望着眼前将出口封死的木栏子,沈放心下一狠,抡起胳膊肘便猛砸,但听“咚咚”两声沉闷的撞击,木头栏子应声告破,就在沈放力量消耗殆尽之前,终于攀爬上去了。
“呼,逃出来了!”
躺在地上喘了两口气,沈放知道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夜妖随时有可能追来,还需要继续逃得远些。
他囫囵着爬起身,刚想撒开脚丫子跑路,眼前一个人却挡在了他的面前。
这人将脸埋在黑暗里,肥胖的身躯跟个鹌鹑似的瑟瑟发抖,看样子已经被吓傻了。
“别傻坐着了,不想死就跟我跑。”
沈放对着那人大喝一声,揪起对方后脖领就往前冲,试图通过这样粗暴的方式,让对方明白自己的意图,否者现在这情况实在没机会细说了。
然而诡异的事情出现了,就在沈放跑过那人的瞬间,眼前仿佛突然出现一道屏障,直接将沈放撞得是七荤八素,一跤跌倒在地。
“嘶……”
沈放捂着鼻子狂抽冷气,酸麻之感不断冲击着泪腺,一阵热流从鼻腔中滚过。
抬手在鼻孔外一抹,手上的液体传来滑腻的触感,沈放知道鼻血出来了。
不过,眼下情况危机,在肾上腺素的作用下,他并不觉得如何疼痛,反而是第一时间朝屏障上摸去。
就在这时,那胖子被沈放揪得疼了,终于抬头瞧了他一眼,也就是这一眼,让沈放吃了一惊。
“二胖!你……你怎么在这?”
沈放惊得目瞪口呆,对方正是地牢里的二胖。真是活见鬼了,他什么时候逃出来的?难道是趁自己钓鱼的那会?
不过这念头刚出现,就被他自己给否决了。二胖两百多斤的体重,怎么也不像能跳两米五的样子,更何况天窗的木栏子是自己打破的呀,自己应该是第一个,且唯一一个从地牢中逃出来的人才对啊。
想到此处,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顿时出现,二胖既然还没逃出地牢,那这里又是哪里呢?
他的手已经贴在“屏障”上,掌心传来感觉让他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面前的哪是什么突然出现的“屏障”,分明就是一堵夯实坚硬的土墙。
“难道说这里还是地牢,我压根没有逃出去!”
沈放瞬间意识到了这个可怕的实事,其实他的内心还是存在着一丝侥幸的,万一地牢外就是有一堵墙,万一就是有一个长得一模一样的死胖子呢。
可话虽如此说,世事却常不顺人心,万一发生好事的概率,多的没有,真就万分之一;而万一会发生坏事的概率,往往叫人难以接受,说是万分之八千也不为过啊!
俗话说,福不成双祸不单行,真是大大的有其道理。
沈放极不情愿的转了个身,眼前熟悉的地牢环境,简直就像在告诉他:你压根就没有逃出去,之前只是一场幻梦罢了。
“这真的只是一场幻梦吗?”
沈放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心中仍是不相信的质问自己。刚才经历的一切明明是那么真实,绝不可能有假啊。
好在他并没有因此被吓懵,而是敏锐的将注意放到地上的天窗口,这个诡异多出来的东西,一定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现在地牢的天花板与地面存在一个镜像的天窗,沈放之前的举动倘若真实存在,那眼下情况只有一种解释……
吞咽了一口唾沫,沈放心中之所想实在匪夷所思,这种匪夷所思对于迷信怪力乱神的古人来说很正常,但对于接受过现代教育的沈放来说,简直是具有最强烈的震撼性。
他慢慢的走到地面的天窗口,发现天窗被一层水膜包裹着,无法看透地下的情况。
于是他颤巍巍的用手掌穿透水膜,水膜有形无质,手掌毫无感觉的轻易穿透,然后开始胡乱摸索起来。
下方空无一物,但能摸到另一个天花板,这更加证实了他的判断。最后的一锤定音,沈放心怀忐忑的抬起了头。
地牢的天窗口在水膜的包裹下,也有一只手臂探出,与沈放的一般无二,场景诡异之极。
见此一幕,呼吸都似乎静止了,半天他才回过神来,不可置信的失声道:
“我靠,这他娘的是空间折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