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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水吊

    几个呼吸后,黑影彻底成型,化成一个全身罩在黑袍中的神秘人,诡异的站在地牢一角。

    沈放目睹着这一切,头皮微微有些发麻。当黑袍人出现的瞬间,一股发自内心深处的恐惧油然而生,让得他极为的不舒服。

    这种恐惧就像人类惧怕毒蛇一般,并不是对方长得多吓人,而是写进DNA中的畏惧。

    这时,地牢天窗有看守者过来查看情况,只张望了一眼,然后就响起一声杀猪般的嚎叫:“夜妖来了,夜妖来了,大家快跑……”

    随后地面上传来混乱的脚步声,显然有不少村民开始闻讯逃跑。

    沈放回头望去,只见二胖脸色发白,整个人紧贴墙面退到最远处,被吓得体如筛糠。

    另一边,沈甜已经直接吓晕了,反倒是最安静的一个。

    沈放硬着头皮站在最前面,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对于夜妖他也知之甚少。

    不过能肯定的是,夜妖比邪祟强大得多。沈放身处文士阶层,圈子里的消息比一般人灵通,就拿夜妖一事来说,几乎每年都有夜妖屠戮村寨的骇人新闻流传,每次都闹得人心紧张,惶惶不可终日。

    由此可见,夜妖的恐怖绝非普通人可以抗衡,除非由专业人士,例如巡夜人等,方才能够将其对付。

    我靠,这时候上哪去找巡夜人?

    沈放暗骂一声,而且巡夜人只负责州城安全,对于乡野村寨并没有保护的义务。

    “怎么办?”

    沈放手心一阵发凉,这时他想到了祈福牌。这玩意让他用哭声引来夜妖,总归应该有办法摆平吧。

    从怀中摸出祈福牌,一蓬绿幽幽的光芒照在脸上,沈放惊讶的望去,此时祈福牌上血字已经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两个亮起绿光的古字:水吊!

    “……,有没有谁来给我解释一下?”

    沈放简直要气吐血了,说人话不行么,什么是“水吊”,鬼才知道,关键时刻又打哑谜,自己迟早有一天会死在不得要领上。

    就在沈放抓狂时,夜妖宽大的黑袍一阵抖动,它竟然身子一矮,直接席地而坐。

    此举大出沈放预料,然而更加稀奇古怪的还在后面,只见对方从黑袍中推出一个水盆。

    盆里飘浮许多锦鲤,有红、黄、绿、蓝、紫等诸多颜色。这些锦鲤在水面一动不动,显得死气沉沉的,在黑暗的环境里十分诡异。

    夜妖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沈放目光顺之望去,在水盆边缘搁着一根鱼竿,感情在夜妖队伍里也有钓鱼老的存在。

    水吊,水吊……

    这不会是让我在水里钓鱼的意思吧?可这是两个同音字啊,一个是上吊的吊,一个是钓鱼的钓,压根不是一回事啊。

    正自踌躇间,夜妖再度作了一个请的动作,示意沈放上前。

    怎么办?

    沈放大脑飞速计算着,别看眼前的场景有些滑稽,可对方是屠村灭寨的夜妖啊,倘若行差踏错一步,自己焉有命在。

    正是考虑到这点,沈放迟迟不敢行动。

    “喂喂喂,再给点提示啊!”

    沈放手里握着祈福牌,对讲机一般的催促着,试图再度获得破局的关键信息。

    然而,祈福牌一切照旧,绿幽幽亮着“水吊”两个古字,似乎亘古永恒一般。

    “喂!别装死啊?”

    “靠!”

    沈放咬牙切齿的低骂一声,此时空气中飘来一股腐烂的味道,使得他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死亡的气息悄然蔓延在地牢中。

    不能再等了!沈放立刻意识到由于自己的耽搁,夜妖已经变得更加危险。

    俗话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沈放决不允许自己死在不作为上,于是他壮着胆子骂道:“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祖师保佑!”

    说完他便冲到夜妖近前,直接抄起鱼竿准备甩勾。

    但当他看向水盆后,很快便发现了蹊跷之处。原来盆中彩鱼皆是木雕,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鱼身出现严重的彩漆脱落,看上去十分破旧。

    鱼竿也仅一尺长,由细竹制成,通体泛黄,看来有些年头了。其末端系了一根细线,在地牢中几乎看不清,而细线另一头绑着鱼钩。

    这所谓的鱼钩,则是一截生锈的铁丝,磨得极其尖锐,弯曲成钩状。

    “这他娘的是要我找回失去的童年啊!”

    沈放心中暗暗发怵,看着这小孩子才玩的游戏,他觉得后背渗得发慌,这比直接杀了他还难受。

    暗暗瞧了眼黑袍夜妖,他提起鱼竿把钩子放入木盆里。

    这时,木盆被轻推了一下,盆中水便激荡起来,拇指大小的木鱼随着波浪起伏,在水中上浮下潜,仿若一尾尾借尸还魂的活鱼。

    沈放暗自吞了一口唾沫,眼前的景象让他有些毛骨悚然。

    沈放双手紧捏鱼竿,因为内心的不平静,导致鱼竿轻微的颤动着。

    此时,一条绿漆木鱼被浪头打来,镂空的大嘴正巧冲着铁钩,沈放睁大了眼睛,紧张的等待大鱼上钩。

    水浪翻滚,斜刺里一条红漆木鱼突然冲出,将绿鱼远远撞开,而失控红鱼尾端撞上铁钩,也歪歪扭扭的游开了。

    “差一点运气。”沈放在心中安慰自己,抬手抹去额头的细汗,他决定开始主动出击。

    钩子弯曲向上,若无水流冲击便只能碰到鱼下巴,而不能将它们钓起来。换句话说,水面平复,游戏就结束了。

    盆中十几条彩鱼飘荡沉浮,沈放看准时机,对准一个墨色的鱼口,迅速摆动钩子。

    铁钩顺水而行,犹如一条露出脊背的鲨鱼破浪扑杀,“啪”铁钩打在鱼鳃处弹开,发出细微至极的响动。

    尽管失败了,但沈放似乎掌握了一点窍门。于是聚精会神的再次等待出钩的时机。

    水浪拍打盆沿的高度越来越低,眼见“鱼儿”们的速度减缓下来,沈放知道时间不多了。

    若是结束后,自己并未钓上鱼来,将会面临什么惩罚,那就说不一定了。也许是死,也许是比死亡更恐惧的东西。

    沈放稳了稳心神,于是朝着一尾黄鱼迅速甩动钩子。

    出手的一瞬间,沈放生出了一种明悟,这次出钩的手法、时机、角度堪称完美,就好像冥冥之中注定好了似的。

    他紧张得屏住呼吸,生锈的鱼钩分毫不差的射出,最后撞入鱼口。

    “成了!”沈放大松一口气,莫名感到十分激动,双手就要扯出木鱼。

    就在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宽大的黑袍里,突然伸出一只惨白的手,对着木盆推搡了一下。

    激荡的浪花迅速把上钩的鱼儿拍开,到手的鱼儿竟然就这样溜了。

    沈放错愕的看向对方,黑袍下露出一张毫无生气的脸,这是一张属于老太太的脸。

    黑暗中她的脸上露出恶毒的神情,甚至还有点嘲弄的味道。

    沈放立刻收回目光,不敢在与其对视,于是默不作声,继续低头钓鱼。

    这东西本来就是给小孩子玩的,对一个成年人来说,几乎没有什么难度。完全掌握窍门的沈放目光如电,鱼竿随着手腕一抖,鱼钩再次正中鱼口。

    然而老太婆依旧不依不饶,再次动了手脚,使得沈放这杆再度落空。

    沈放第二次抬头望向老太婆,眉头微微紧皱。对方仍然是一副嘲弄的表情,简直十分欠打。

    沈放此时心中还真有些不服气,这哪是什么夜妖啊,这不就是上辈子那些心眼忒坏的老太婆嘛。

    刚想一脚踢翻臭老太婆的摊子,沈放又生生咽下了这一口恶气。

    于是他,继续低头钓鱼。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第二十次。每一次沈放钓鱼都会被老太婆破坏,而且都会露出一副恶心的表情来嘲讽他。

    蹭的一下,沈放心中火气大起,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第二十一次出钩,这次他有一半的注意力已经移向了老太婆处,只要它一动沈放立马就能马上知晓。

    眼角余光中,当老太婆再次伸出干枯的手掌,又想推动水盆,打掉上钩的木鱼时。

    沈放冷笑一声,我偌大一个小伙子还能让你给欺负咯?像这样乖张恶毒的老人,我沈放给你上一课义不容辞。

    转眼间,他一把捉住了老太婆的手腕。对方明显一愣,显然也没料到沈放会如此行事。

    “我赢了。”

    沈放怒吼一声,将之前忍受的恶气全部吐出。同时,另一只手把木鱼提起来。

    拇指粗细的木鱼竟还有些沉重,急于看对方气急败坏的样子,沈放想也没想,抓住竿子就往上猛提。

    细竹鱼竿顿时被崩得咯咯作响,弯曲成了一个弧形,一个黑影就被沈放从水里扯了出来。

    黑影破水而出,直接湿漉漉的砸入他的坏里,视乎体型还不小。

    一看之下,沈放顿时吓得亡魂皆冒,差点骇得背过气去。

    只见他的怀里摆着的,竟然是一颗圆滚滚、湿漉漉的死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