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九。
猎场现猛虎,皇上的身边疏于管控,危难之际八皇子挺身而出。
只是事态紧急,八皇子身负重伤后御林军的人才姗姗来迟。
幸而在最后一刻,斩杀了猛虎。
八皇子因而命悬一线,同时,成了几位皇子中,最早封王的皇子,名曰纯。
纯王?
赵淳珉躺在床上,细细思量着这其中的含义。
在皇上的眼中,是说他至善至纯吗?
真是可笑!
只是心中隐隐透着后悔,当初为什么不留几个御林军在皇上的跟前,不然他如何会……
肩膀上被老虎的利爪剜出一个洞,透心彻骨的疼痛,让他时刻都无法安睡。
那时的自己被巨大的利益染红了眼,以至于忽略了其中的危险。
闭上眼,似乎还能看到那恶虎扑过来的模样,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咆哮着、怒吼着、利爪仿佛要将他撕碎一般。
尤其是对上恶虎的眼睛,无机制的竖瞳里藏着杀气,将他牢牢地定在原地。
吼!
他猛地睁开眼睛,心跟着猛烈地颤抖着,大口地喘着粗气。
时至今日,他还是没能从当时危险的处境中缓过来。
只是一个纯,让他如何能满足!
手掌握拳,在床沿上狠狠地砸下去。然动作牵扯到伤口,巨大的疼痛向他席卷而来,发出一阵闷哼。
“来人!”
太监推开门,恭身在门口候着:“王爷,您有何吩咐?”
“传太医,本王的伤口裂开了。”
彼时那恭敬的小太监顿时没有沉稳的模样,哭喊着跑到了赵淳珉的身边,哀嚎着:“王爷?王爷您没事儿吧?我……奴才这就去喊太医!”
跌跌撞撞地跑出去,赵淳珉心下一冷。
当初在宫里时,那奴才虽傻,但却是个衷心的。
只是现在,他是王爷了,这点子衷心便也无什么用处。
看在服侍过他一场的份上,便留个全尸吧。
赵淳珉的眼中闪过杀意。
那奴才知道他的太多秘密,唯有一死,才能安心。
他缓缓闭上眼睛,不为任何感情所困扰,像是天神,静默地审判着一个人的生死。
尽管,那小太监曾经护过他,也省下自己的口粮,只为让他填饱肚子。
但是那有如何,他是主,这一切,都是对方应该做的!
翌日,六皇子跪在金銮殿上。
光可鉴人的石砖倒影出他战战兢兢的模样。
“父皇,儿臣……儿臣是被人诬陷的,求您彻查此事,儿臣怎么会,又怎么敢买通人手,放那恶虎进入围场,真的不是儿臣做的!”
六皇子小心觑着皇上的面无表情的样子,心中咯噔一响,他知道自己完了。
知子莫若父,反过来也是一样的。
皇上……他不相信他!
可是他自己知道,这些事儿他真的没有做过。
在皇上即将发怒之前,他扭头看向站立在他身旁两侧的四皇子和八皇子,无声地问着:是你,还是你呢?
又或者,你们都是这背后的推手!
他跪在地上直立的腰,在皇上的默不作声中慢慢地塌了下来,匍匐在地上,突然开始放生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父皇,儿臣认罪!”
皇上眉峰一跳,心中闪过不舍,只是这种情感在一刹间被愤怒和无奈掩盖。
“淳靖,你这是在质疑朕吗?!”怒火中烧,将手边的纸镇一股脑儿地全砸在六皇子的身上。
只是在无人看到的地方,皇上藏在袖子里的手在微微颤粟。
他嘴唇上下蠕动着,只是半天都再吐不出一个字来。
“父皇。”
赵淳珉跪在六皇子的身侧。
见朝堂上下,都将目光放在他的身上,缓缓说道:“父皇,儿臣信六哥,他必不会做出弑父杀兄之事。此中定然还有什么蹊跷。”
皇上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似乎望进了赵淳珉的心底,看透了他的这副皮囊下,一颗阴暗腐朽的心。
他不由地打了个冷颤,只是已经没有回头路了。额头触地,重重的声音响彻空旷的金銮殿。
“父皇,求您彻查此事。”
“纯王,起来吧。兄友弟恭很好,但……”
“呈上来的证据确凿!淳靖,你还有何话可说?”
“儿臣……无话可说。”
六皇子词话一处,彻底没有转圜的余地。
皇上抬起头,眼前的冕旒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只有他能听到的声响。
视线透过冕旒,从六皇子的身上移到赵淳珉的身上,只觉得赵淳珉的一举一动都透着可笑。
曾经,他还是皇子的时候,父皇也是这样想的吗?
明明心中的野心日益膨胀,张牙舞爪的笼罩在他的身上,似要凝成实体,偏偏,还要顶着一副无辜的嘴脸替别人求情。
令人作呕!
“六皇子淳靖,行止不端,浮躁乖张,居心不轨,拘囚于宗人府中与淳棣作伴,监禁其身,至死方休。”
皇上有气无力地说完后,从龙椅上站了起立。
心中的愤怒并没有消失,它只是掩藏的更深一点。
他了解淳靖,此事当然不是他做的。
但……那又如何!
帝王,说好听点儿是万民之主,但是谁又说,万民之主不会因其所扰,因其所困。
六皇子的倒台,是他们这些好臣子一手促成的,他……
另一边,淑妃跪在留春殿的门前不起。
和婉站在她的身旁小声劝慰着:“淑妃娘娘,这事儿,您找我家娘娘真找错人了,您该去求皇上,六皇子的事儿,我们娘娘如何做的了主。”
淑妃哀然,扯了扯嘴角,适时两行清泪从眼眶里滚滚而下。
“我又何尝没有去求过……”
她不光求了皇上,连太后、皇后都求了。
可是,凭她就是跪到死,也无人肯帮她。
无奈之下,才来求的顾留白。
只是……
她望着紧闭的大门,心中充满着绝望。
“和婉,你去帮我求求你家娘娘好不好?六皇子他就算捅破了天,他也不敢谋害皇上呀!我的淳靖,他真的……没那个胆子,他从小就听话,软软糯糯的一团,而且还极为敬重他父皇,怎么可能会想着要杀了皇上,不可能,不可能!”
淑妃又是叫又是跳的。
隐约透着股疯癫。
和婉抿了抿唇,摇着头进了留春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