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乘风此刻心中已经明白,事情到了如此地步,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挽回的,他哽咽着说道:“师公…弟子不孝,辜负了您的期望!弟子走后,希望师公您能多多保重身体!夜里海风伤身,您要多加衣衫!还有…弟子上次出岛,在万泉城给您一起买了三坛上好的女儿红,怕您喝多伤身,有两坛放在了您厢房里面的藤椅后面…”
孟乘风慢慢说着,在场之人,无不泪流满面。
剑铭道人或许实在受不了心中的伤痛,而他又偏偏是那种不会表达内心情感,铁面无私之人,他突然袖袍一甩,腾空而起,化作一道灰色的旋风,向着剑灵仙岛后山的方向疾驰而去。
“师公…保重…”
孟乘风望着剑铭道人伤心离去的背影,泣不成声。
剑墨道人走到孟乘风的身边,叹了口气,红着眼睛说道:“起来吧!自己做下的事情,就要勇于承担!不论你怎么逃避,最终有一天还是要面对。”
孟乘风哭着说道:“剑墨师公,我真的错了吗?”
剑墨道人说道:“没有对错!只有选择!在你本可以亲手杀死宁小小的那一瞬间,你本来可以再次选择剑灵仙岛,但是你却下不了手,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你便选择了她。就像是你自己说的!如果你当真杀了她,那么你就算留在剑灵仙岛,继承了掌门之位,那么你也会抱憾终生!去吧!既然你选择了爱情,那么就换一条路,继续生活吧!”
“剑墨师公…弟子真的不想离开剑灵仙岛…求求您…求求您…最后帮帮弟子吧!”
剑墨道人迟疑了片刻,弯下身子,对孟乘风小声说道:“你且先离开师门!我得到消息,过不了多久,魔道大军就会对我正道仙门大举入侵,很容易掀起第四次仙魔大战!到了那时,你还可以建功立业!而且…我想让你帮我查一个人…你剑铭师公对你感情颇深!他只是对叶冲天夫妇的死因,一直心存愧疚!若是饶恕了你,难以震慑门规,而你可以利用现在的身份,在魔道中打探消息,到时候与正道里应外合,立下头功!我再找你剑铭师伯,为你当众求情!你剑铭师公说不定,就会原谅了你!”
孟乘风听完,心中顿时开朗了不少,他站起身来,说道:“可是师公…”
剑墨道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向他使了个眼色,说道:“不要多说了!去吧!”
孟乘风叹了口气,说着:“弟子…多谢剑墨师公!”
剑墨道人拍了拍孟乘风的肩膀,转头向站在另一边,被几名弟子用幻剑压制的宁小小看了一眼,说道:“希望你此去之后,能将一个魔道中人,变成一个善良之人!”
孟乘风沉默着,点了点头。
这边,被几名弟子用手中幻剑围在中间的宁小小,在眼睁睁地看着孟乘风因为自己被剑铭道人逐出师门的场面之后,内心也是感同身受,早已备受煎熬,她心中可怜着孟乘风,却碍于剑铭道人在那里,自己不好上前。
如今剑铭道人离去之后,她起身便要向孟乘风走去。
那几名围在她四周的弟子,立刻将剑尖横起,拦住了她的去路。
剑墨道人向这边看了一眼,对那几名弟子吩咐道:“放了她吧!”
那几名弟子听完,纷纷收去幻剑,让开一条道路。
宁小小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渍,又理了理因为朱钗卸下后,凌乱的秀发,慢慢走到孟乘风的身边,说道:“对不起!或许…我真的不该来!可是我真的不想让自己后悔!”
孟乘风转头看了她一眼,伤心地说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这一切,都是我自己造的孽,我早晚都要面对!”
剑墨道人看了他们二人一眼,接着转过身,说道:“你们去吧!记住!人在做,天在看!只要心存正义,不管他是否出身正道名门,都一样可以顶天立地,受后人赞颂。所以,是流芳千古,名扬天下,还是自甘堕落,遗臭万年,都掌握在你们自己手中!好自为之吧!”说完,剑墨道人身影一瞬,也化作一道电光,向着后山的方向飞驰而去。
萧天浩、李长虹、霍飞、赵正、张兴、周剑、包万里、程一志、赵双明、秦山、董四海、杨武等剑灵仙岛三大剑脉出类拔萃的弟子,纷纷走到孟乘风的身前,与孟乘风就这么默然相对,他们都在沉默着,谁也不肯开口说出第一句话,或许他们心中都害怕,当自己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眼中的热泪就会夺眶而出。
众人相视而立,良久,终于,孟乘风率先忍不住,他双膝一屈,跪倒在众人面前,说道:“诸位师弟!感谢大家多年以来,对我的信任!是我孟乘风让大家失望了!”
此语一出,萧天浩与李长虹等人再也忍不住了,纷纷跪倒下来,眼眶中打转的泪水,也瞬间流了下来,那不单单是男儿之间的泪水,也是这十八年来,无数个朝阳月落,海边清晨和月下竹林,一起欢笑,一起成长,一起修仙学道,所积累起来的深厚的兄弟情义。
“孟师兄…”
众人无语,任由泪水纵横。
“我走以后,望诸位师弟代我好生照顾掌门师公!不要再让他老人家伤心!凡事要以师门大业为重!”
“…”
“保重吧!孟乘风…告辞了!”说着,孟乘风站起身来,转过身,与宁小小一道向海边走去。
刚走出两步,孟乘风又站住身形,说道:“叶不归虽然生性顽劣,但是却是个深明大义之人!他若回来,你们也待他如亲兄弟一般吧!”他又向萧天浩看了一眼,语重心长地说道:“萧师弟!好自为之吧!”说完,孟乘风便转身继续向出岛的方向走去。
宁小小向众人看了一眼,接着也跟了上去。
萧天浩与李长虹等弟子,默然地望着孟乘风离去的背影,同时单手立掌,齐声说道:“孟师兄保重!”接着,所有站在后面八方剑台上的弟子,全部齐声呼道:“孟师兄保重!”
声音如雷,一直响彻云霄,惊起海边的波涛。
孟乘风与宁小小二人,一路踏着月光,走到海边沙滩。
孟乘风突然站住脚步,朝向剑灵仙岛的方向跪了下去,身子一弯,接连磕了几个头。
“从今天开始,我孟乘风就成为了一个没有根蒂的孤魂野鬼了!”
孟乘风望着剑灵仙岛的方向,面无表情地说道。
宁小小露出一脸忧伤,语气凝重地说道:“你后悔吗?”
孟乘风说道:“没有后不后悔!只有选不选择!我自己都没想到我真的会选择你,但是我的潜意识却替我做出了选择!我曾经在心里反复想着与你做出了断,但是我真的下不了手!或许这就是我的宿命吧!”
宁小小走到孟乘风身边,陪他一起跪了下来,说道:“你可以为了我放弃师门!我就可以为了你放弃一切!我不会让你成为孤魂野鬼的!我会永远地陪在你的身边!从此以后,你是正,我就是正,你是魔,我就是魔!”
孟乘风扶着她,慢慢站起身来,叹了口气,接着,他的嘴角慢慢地露出一丝带着忧伤,颇为勉强的微笑,说道:“剑墨师公说的对!事到如今,我也只好换一种人生去过活了!走吧!给我讲讲关于你的故事!还有…我想想看看你真正的样子!”
宁小小愣了一下,说道:“真正的样子?”
孟乘风说道:“是啊!真正的宁小小!我总不能让我自己的女人,带着别人的容颜,陪在我的身边!我喜欢的是宁小小,不是司徒梦!”
宁小小又是一愣,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接着低下头,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两步,一直退到海水的边缘。
一阵海风袭来,将一层海浪推到沙滩上。
孟乘风上前一步,问道:“你怎么了?”
宁小小似乎被碰触到了心中的疼痛,她脸上之前的妩媚表情,也一扫而光,反倒是有些害怕地说道:“没…没什么…我们可以先离开这里吗?”
孟乘风说道:“离开?是啊!我们确实该离开这里了!可是离开这里后,我又能去哪里呢?”
宁小道:“跟我走!去一个没有人打扰的地方!我把我的故事,慢慢地讲给你听!”
孟乘风凝望着剑灵仙岛的方向,默然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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