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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水车

    苟延年的组织能力相当不错,在这些辽民中的威望也高,按照赵峥提供的思路,他将青壮分为两队,一队按赵峥已交待过的,由杜松带领,专做伐木砍竹,加工竹木构建,另一队则由张大彪带着,在赵峥指挥下在河道旁挖渠垒石,苟延年自己则带着几个身体尚且硬朗的老头在坡下挖水塘。

    女人与小孩也没闲着,由孙旺家媳妇带着年轻的小媳妇大姑娘和几个半大的男娃子也帮着一起挖,这孙旺家媳妇二十三四岁的年纪,小眼睛大脸盘,可算不得好看,却生得高大健壮,粗手大脚的,干起活来并不逊于男子,性格也是爽爽利利风风火火地,说起话来却娇声低语如黄莺出谷,这反差倒是有趣的很,他男人孙旺三十上下的年纪,却生得瘦小枯干,据说倒是专会养牲畜治兽病,以前专给苟延年家放牛养羊,夫妻二人感情很好,又都热心,人缘儿自然也是不差的。

    不过赵峥虽说男女平等,但毕竟男女生理结构不同,对于几个年老体弱的妇人则被安排做起后勤工作,无非就是看护小孩,烧水做饭。

    众人说着,那几个妇人就抬了煮好的杂米饭,提着碗筷来了,小米混合着高粱、大豆和麦麸煮了好几大锅,倒不是赵峥刻薄,只是新麦子还没下来,一下子要买那么多口粮,赵峥账上钱也有限,只能有啥买啥,但众辽民却不挑剔,这一路上过来,忍饥挨饿都是常态,没有饿死人已经是万幸了,能吃上口干的,虽是杂米饭陪咸菜,但众人也是吃得香甜高兴,赵峥也盛了一碗,学着他们的样子蹲在地上一起吃了。

    众人吃过饭,就行动了起来,大致按照苟延年的规划,但赵峥做了小小的调整,赵峥将水车和虹吸管的图纸交给杜松,让他那组人,先到山上砍竹伐木,负责制作竹木零件,并要求他尽快先做一批竹篾笼子来,而把苟延年那组中老年人也编进了张大彪那队,然他统一负责安排基建工作,而苟延年则被赵峥要求负责寨上田亩的规划,对于土地,他可比赵峥懂得多多,让他规划出来,才好规划修建相应的灌溉系统,另外就他们这点人力,也不可能一下子把寨上的荒地都开出来,肯定要一点点来,而这开荒的次序也是要苟延年费心谋划的,众人对赵峥的安排无有异议,轰然答应了,各自回家抄家伙忙碌起来。

    赵峥作为总设计师,穿梭于每一处工地,对选址放线一丝不苟,众人本就感恩他的收留,此刻见他为自己这些人的生计忙碌,更是感恩,做起事来更不惜力,都废寝忘食地投入到家园建设中来。

    ……

    赵峥这边带着众人忙得热火朝天,消息自然传到村里,不少村民纷纷跑来看热闹,钱少卿回到家里笑着跟自己老爹道:“爹,梁家大郎带着那伙子辽民干得可热闹了,说是要造什么水车,把河水引上寨子去,好多人都去看热闹了。”

    钱怀仁正在家里喝茶,听儿子说话,放下茶碗,一副见怪不怪地样子道:“这事儿你老舅和大郎私底下都跟我说过了,有什么好奇怪?”

    “可是爹,那地势落差十丈多,若当真能引水上去,那还不早就做了,那地也不会全分给二叔,被当做荒地撂了那么多年,咱们都觉得他们在瞎忙活。”钱少卿不服气道。

    “这法子大郎倒是跟我解说过,听着也是头头是道,闻所未闻,只不过我也不知到底能不能有用,但不管怎么说,大郎一家担起了安置这伙子辽人的事儿,省却了我们好些麻烦,这个情面是要记下的。”

    “我看他就是烧包的,刚赚了几个钱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整这许多,成不了看他怎么收场。”钱少卿是钱家一族长房长孙,也是钱怀仁之后族长里正的不二人选,自是心里存了份骄傲,见那赵峥起了风头,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舒服。

    “这话以后莫要再说,县里派下来的差事,我们是应也要应,不应也是要应的,若不是大郎担下了这事儿,还不是要落在我们头上,凭白养活这许多人,受点损失也就算了,当真闹将起来搞出些事端,最后遭殃的还是咱家,大丈夫做人要宽厚大度,那梁家小子实则是再给我们出力,他要是搞不成也就算了,要真的弄成,这可就是个能人,这样的人你该好意结交才是。”钱怀仁语重心长地说道。

    听了这话,钱少卿也觉有理,点头应诺。

    见儿子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钱怀仁又道:“人都是一样的,有衣穿,有饭吃,有容身之地也就太平了,现在就让梁家小子忙去,安抚住这些辽人,你若有空也常走动走动,能帮的就帮帮,若是他要卖粮,价要得低些,你没听说井陉那边有闹起事的,打得都出了人命,调了官军才弹压下去的。”

    “孩儿明白了,但怕只怕要跟大郎为难的也是有人的。”

    “你是说你二叔?你又听到什么了?”

    “嘿嘿,什么都瞒不过爹,您又不是不知道,二叔那老抠门儿卖了那荒地就老大不情愿,这会子听说梁家小子带着人设法往上面引水,在家里好一顿奚落,就等着看笑话了,我是想若是不成也没事儿,但大郎要是真把水引上去,按二叔那性子,怕是要搞点是非出来。”

    钱怀仁听着点了点头,若有所思,想了会儿说道:“你这也不是瞎担心,不过你二叔要论吃喝嫖赌,败家那些事儿是一把好手,但当真要做点什么事情,他也是没什么胆色的,最多找找茬,也翻不起什么浪头,到时候真有事发生我们再看,帮理不帮亲,你可千万谨记家训,可万万学不得你二叔。”

    “是。”

    “对了,地里麦子怎么样,现在正是要紧的时候,你可是要看紧些。”

    “回爹爹,都好着呢,我看今年要是个丰收的大年。”钱少卿兴奋地汇报。

    “那甚好,你且早点准备安排晒谷磨面,用面粉代替麦子缴皇粮,可是能省出许多的。”钱华仁认真地嘱咐道。

    ……

    泲河岸边,十余丈的陡坡脚下。

    几十个硕大的圆柱体竹笼整齐地堆在岸边,赵峥正指挥众人将捡来的石块、卵石装入笼中,待得装满之后,再用竹排把一个个沉重的竹笼运到河里沉入河中,另一边十多根碗口粗的毛竹被夯入河岸土层中,混合砂石的水泥被满满灌入打通的毛竹,给水车打上了坚实的地基。

    眼看赵峥带着辽民干得热火朝天,工地一天天地发生着变化,看热闹的村里人络绎不绝,说什么的都有,绝大多数人对这引水上山的工程都是将信将疑,也有热心的乡邻帮着煮饭送水,赵峥原想花钱再雇些人来帮工,但被苟延年等人知道后,众辽人强烈反对,竟似争着一口气似的干起活来愈发卖力起来,赵峥见此也不便坚持,将手里营建坊的活计都暂交狗娃管着,赵峥自己与辽民们吃住在工地,也全力投入了进去。

    转眼间半月过去,工程终于全部完成,高高的水车已安装完成,这天就要试车。

    一众辽民聚在河边,,村里闻讯也有好多人来看,赵峥在众人见证下,摇动机关,打开转轴,河岸与堤坝构成的狭窄水道中水流汹涌,水车叶片顺着水流,巨大的水车发出吱呀呀地声音,速度由满转快,直到匀速地不停地转了起来,水便哗哗地提上最高点,流到架设好的由粗大毛竹制成的输水管,众人听着水在管中流动的声音,跟着跑到坡下,由石块和水泥修筑的巨大水池,眼看着水流飞射而下,打在池壁上,溅得一片飞花碎玉,众人早已高兴得呆了,半晌才一声欢呼。

    “东家,您真是了不起!”苟延年忍不住由衷地夸赞起这个跟自己孙辈年龄相仿的东家来。

    “苟老,这才到一半呢,还不能高兴得太早。”赵峥此时倒是愈发紧张起来,不知不觉这下子又成了村里的焦点,如果运行不成功丢脸事小,到时对自己的自信心将是重大损伤。

    “东家,我们信你,一定行的。”张大彪倒是信心十足,半个月的高强度劳动,让这个健壮的汉子看起来憔悴了不少,但他神采奕奕的精神头却远比刚来时强了很多。

    水池里的水慢慢漫了上来,早在坡上等候的杜松指挥着两个汉子摇着辘辘把一桶桶水打上坡,灌入粗毛竹做成的虹吸管里,随着水池中的水即将蓄满,杜松也发来信号,虹吸管也灌水完毕,密封完成。

    众人纷纷跑上坡区,守在出水管前,随着赵峥一声令下,坡上坡下同时拔开堵住水管的塞子,一道水柱从管口喷涌而出,流入水渠,众人紧张地看着虹吸管,时间一点点过去,一炷香的时间,赵峥看来却像一个世纪一样漫长,水流如注,毫无停歇的架势,坡下来报,水池水位不再变化,赵峥方才长舒一口气,赵峥早已与众人说明他计算的水池进水量和虹吸管出水量的情况,自然知道这个消息意味着他们半个月的努力终于有了最好的回报。

    一时间众辽民欢声雷动,张大彪几人更把赵峥举过头顶,高高抛了起来,他们真真切切地感谢赵峥,不仅仅是给了他们饭吃,而是亲身经历了一场人定胜天的壮举,感受到了一种力量,将一个个毫无起眼,无依无靠的人凝聚在一起的力量,只是他们还不知道,这种力量叫集体,这种精神叫集体主义。

    前来看热闹的村民也啧啧称奇,人人皆知这水往低处流,论谁也没见过让水逆流而上的,之前听说赵峥带着一众辽民在捣鼓把河水引到原上的东西,村里的年轻人瞧着新鲜,而老成持重的即使当面不说,背地里也都觉得赵峥异想天开,十有八九都不信能成,等着看赵峥的笑话,这一举成功,一时间口口相传,全村为之轰动,村民们争相目睹这奇景。

    “乖乖,这还真把水引上去了?!”钱怀礼远远看着原上热闹的场面,心里五味杂陈,又羡慕,又嫉妒,喃喃道。

    身后刚刚从现场跑回来的小厮还道东家问自己,兴奋地连声道:“可不是嘛,小人亲眼所见,那水哗哗地从管子里流下来,那水大的呀,别说浇地了,都改成水田都没问题。也不知这赵哥儿用的是什么仙法,我听人说这叫虹吸管,我看这定然是‘龙吸水’……”

    “住口!”钱怀礼恶狠狠的反手抽了小厮一嘴巴,阵子唾沫横飞说得兴奋的小厮猝不及防,被这突如其来的巴掌打得原地转了半圈,吓得抱头跪地,连疼都忘了叫。

    “赵峥,我们走着瞧……”钱怀礼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手掌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