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刹堂地牢。
昏暗、刑具、血迹斑驳、即便清洗过后依旧难以消除的血腥气味。
如今只关押着苏璇一人。
罗刹堂于修罗宗等同于黑白宗的赏罚堂,设立在核心区域。
关押的均是些穷凶极恶之辈。
苏璇运气很好,修罗宗为清璇宗一事,早早将内部可能产生的隐患提前清理掉了,否则狐珺也用不着找人喂药,直接许诺此些人自由,便能就近将苏璇蹂躏致死!
“吱呀”!
连通地面的木门被人打开。
“呜呜呜……呜呜呜!”
苏璇挣扎试图谈判,但修为被禁锢,嘴巴被塞住。
只能发出一些意义不明的声音。
狐珺抓着锁链,牵入一排四人赤身壮汉。
此些人披头散发,面红耳赤,一听如此声音,口水嘀嗒而下,呼哧呼哧喘息变得愈加厚重起来。
苏璇浑身寒毛竖立,顿时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
她是真的怕了。
她想回宗!
约莫半个时辰前,狐珺便来过一趟。
当时也是牵着四人,二话不说放进牢笼里。
不为谈判,只为对她行某种丧心病狂之事。
好在此些人才一靠近,似乎是嗅到她身上体香,忽然大脑充血,发狂而死……苏璇侥幸逃过一劫,内心却是万般悔恨。
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定不会赌气提前回来。
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定会直视自己的内心。
不就是中意江苟铭吗?
有啥好纠结的?
有啥不能承认的?
他与孔舒儿又并非已经成婚,挖墙脚虽不厚道,但也总比啥也不做便凄惨死在这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地牢里要好吧?
敢爱敢恨,大大方方追求过。
实在不行,至少不会这般后悔!
“呵,倒是比上回老实。”
“提案,如果你能在此些人折腾下坚持一个时辰而不昏迷,我便放你离去,如何?”
“你可考虑清楚咯,好死不如赖活。”
“臭皮囊的清白,你不言我不言,便无人知晓地牢中发生过何事。”
狐珺一边用钥匙打开牢门,一边柔声细语劝说道。
倒不是狐珺突然间改变了注意。
半个时辰前她曾带来的四名人奴忽然暴毙。
以为是药量过猛所致。
于是这回她稍微减少了剂量。
如若苏璇不反抗,便难以激发药力,达不到她所追求的效果。
狐珺所期望的是苏璇被人粗暴虐待致死,让人一眼看上去便足以联想到其生前的惨状,如此一来,才会有更多人放弃思考,将怒火一股脑倾泻在修罗宗身上。
狐珺靠近,将布塞取下。
苏璇仍旧没有回话,只是眼底恐惧化为不屑,轻蔑地与之对视。
“啪”!
“我在给你机会,莫要不知好歹!”
狐珺目光徒然一冷。
这一巴掌劲力十足,直接将苏璇牙齿打碎,嘴角溢血。
苏璇不服气抬起头,讥讽道:
“我苏璇的确怕死,怕死得不得了。”
“但……”
“别拿我与你相提并论!”
“贞洁不重要?那何事才重要?”
“你骗得过亲人,骗得过好友,骗得过天下人,骗得过将来所爱之人,可你骗得过自己,骗得过道心么?”
“心魔会始终缠绕你,让你夜不能寐,食不知味!”
“而后在你追求仙道途中,给予你致命一击。”
“想破我道心?”
“呸!那我宁愿一死!”
一颗碎牙带着血迹吐在狐珺脸上。
狐珺呆愣擦了擦,有些意外。
苏璇在她印象中分明是个胆小怕事的主儿,为何把贞洁看得如此之重?话说人族行欢愉之事会破道心?
是她瞎了么?
凡间有花楼、教司坊,修士有举国皆娼的大倌服务。
而她踏入人域以来,除了某个呆瓜,其余人见她无不像是野猴子般,恨不得立即将她拉到犄角旮旯,就地正法。
莫非……这便是老妖们曾提过的爱?
“你有心仪之人?”
“没、没有。”
苏璇支支吾吾偏过头去。
啧……又没敢承认。
苏璇不由想起与江苟铭斗嘴的日子,似乎不坦率早已成为她的习惯。
没有?
狐珺微微一怔。
她也弄不清楚苏璇究竟是不好意思承认,还是觉得没有心仪之人很尴尬,这方面触及到她知识盲区,于是不再深究,话锋一转。
“敬酒不吃吃罚酒。”
“既然如此,那你便凄惨凋零于此吧!”
狐珺猛一扯动锁链。
四名早已饥不可耐的赤身壮汉顿时冲了进来。
狐珺退出牢门,将牢门重新锁好。
此次由她亲自喂药,亲自护送,绝无可能再出现暴毙的情况。
苏璇望着瞳孔猩红、口水飞溅朝自己扑来的四名壮汉。
眼底既有恐惧,又有绝望。
除此之外。
还有深深的后悔。
有些时候某些事不到生死关头,你压根想不明白。
例如对江苟铭的感情是从何时开始变质的,例如究竟心仪对方哪点,又例如真正渴望的未来是怎样一副画卷……
苏璇想找个夜深人静、月光清冷的花田,倾诉衷肠。
她想让自己变得更坦率一些。
她想与孔舒儿吵上一架。
她想回黑白宗再见见孤单的青黛师姐。
她想见到娘亲重获幸福。
她想继续待在江苟铭身边,见证他崛起,助他渡过每一个危机。
她有好多事想做。
但是……
她好像已经没有机会了。
“苏璇……”
恍惚间,苏璇仿佛听见江苟铭在呼喊。
是幻听么?
“苏璇!”
不,不是!
声音由远到近,由模糊到清晰。
轰!
天花板轰然坍塌,巨石落下,砸在四名壮汉身上。
江苟铭从天而降。
一把将她抱起,化作流光,原路返还。
苏璇聆听着铿锵有力的心跳,触碰着令人心安的体温,一切感觉如此不真实。
不由伸出双手,捧住江苟铭的脸颊。
然后……
狠狠一拉。
江苟铭:“……”
望着江苟铭一阵无言像是看傻子般的眼神,苏璇“噗哧”笑出了声,然后笑着笑着,忽然流下眼泪。
“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傻……唔!”
丫头二字尚未出口,江苟铭的嘴唇便被一抹柔软堵上。
直至落地。
苏璇这才有些迷醉的分开,红着脸垂下脑袋。
面对坑旁呆若木鸡的叶上秋、带着面具不知是何表情的修罗宗宗主、长老一干人等,江苟铭只感觉如芒在背,头皮发麻。
小丫头给一老前辈献吻……
还是在如此众目睽睽之下……
这又是什么新的社死方式?
苏璇你奶奶的学谁不好,学叶上秋?
“何人?休走!”
狐珺追了上来。
刚一露头,便撞见如此寂静一幕。
还以为众人发现了她的身份,已是布好天罗地网,心里咯噔一声,立即转朝远方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