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许早起的民众被叫嚣声引来,远远围着,指指点点。
刘挺豁出去了,大哭大闹,翻身打滚,叫骂不断。
王蠡暗感头疼,他能看出,刘挺即便没疯,心志也早已扭曲的不成样子,用现代话来说,就是巨婴,偏执狂,与家里给予的过大压力有关,一旦未能达成目标,精神就会崩溃。
本来这事与自己无关,偏偏被刘挺盯上了,还没什么太好的解决方法,对这种人,打一顿,只会让他越发颠狂,杀了吧,又平白惹上人命官司。
王蠡转身就走。
“王蠡,你个孬种,送我见官啊,连送你大爷见官都不敢,孬种,你就是孬种!”
刘挺在后面,破口大骂!
王蠡自然不会受激,送刘挺见官会耽搁考试,这么拙劣的激将法,傻子都能看破。
“原是疯了啊!”
“大清早撞见疯子,晦气!”
正主走了一个,老百姓觉得没趣,呸呸朝刘挺吐了几口口水,才各自散开。
刘挺突然大哭起来。
哭着哭着,一股阴冷的气息袭来,抬头一看,一名黑衣道人站在身前,明明脸就在脖子上,可偏偏看不清,如雾气变幻,顿时哭不下去了。
黑衣道人问道:“你可恨他?”
“恨!”
刘挺重重点头。
“你可恨你的父母?”
黑衣道人又道。
“恨!”
刘挺毫不犹豫。
“你可恨你的兄弟姐妹?”
“恨!”
“你可恨老师?”
“恨!”
“你可恨官府?”
“恨!”
“你可恨这世道?”
“恨!”
“你可恨天地?”
“恨!”
“很好,本道名七情道,贫道乃离恨山山主,法号慈琅,执掌恨意,你读书不成,却可修法,你可愿拜贫道为师?”
黑衣道人满意的问道。
“愿意,愿意,师尊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刘挺忙跪地,就要磕头。
“不忙!”
黑衣道人摆了摆手:“欲拜贫道为师,须先明心志!”
“师尊要弟子如何做?”
刘挺问道。
黑衣道人道:“杀了你的父母家人,以明心志!”
“这……”
刘挺浑身一震,现出剧烈的挣扎之色。
黑衣道人眸中讶色一闪,便道:“你居然不是在犹豫能否下得了手,而只是担心贫道骗了你,贫道真是捡到宝了,也罢,看来不露些底难以让你安心,你且看着贫道!”
刘挺将信将疑看去,却见道人的眼中,深邃的漆黑涌出,瞬间席卷自己,下一刹,浑身充满力量,对世间的恨,再难压抑,顿时大叫一声,一拳挥出!
崩!
天崩了!
打出个大窟窿!
再一跺脚!
轰!
地陷了!
深不见底!
什么王蠡、张教习、院长、父母亲人、看不起他的街坊邻居,包括先前向他吐口水的路人,纷纷惨叫着向深坑中坠落。
“哈哈哈哈~~”
刘挺舒心的大笑起来。
待得无力再笑,才发现,自己仍跪在地上,满脸都是泪水。
这分明是了不得的神通啊!
“学,学,弟子愿学!”
刘挺连忙磕了几个头,随即又迟疑道:“那王蠡要不要弟子一并杀了?”
黑衣道人摆摆手道:“现在你杀不了他,更何况他已成了你的心魔,可作磨励之用,将来你修了法,想杀他随时可杀,贫道给你三日时间,完成了考验,自会来渡你!”
说着,身形缓缓消散,就如从未出现过一样!
刘挺知道自己的命运改变了,兴奋的猛一挥拳头,眼里也闪现出狞狰狠毒之色!
……
当王蠡赶到的时候,县学门前已经站满了学子。
大赵有三大一级书院,二级书院有九个,三级书院二十七个,此为定额,四级五级数量不定,倒闭的不在少数。
一般来说,出过童生的书院,位列五级。
出过秀才的书院,位列四级。
出十个秀才与三个举人,才有资格与三级书院的最后一名比斗,胜了可取而代之,原三级书院降成四级。
二级书院要出过五十个举人与十个进士,晋阶方法同上。
一级书院除了一百个进士,还要有十个三甲,自大赵开国以来,三甲几乎被三大书院垄断,其实二级书院与一级书院在教学上的差距并不大,只是缺乏晋阶三甲的门径。
与明清科举由皇帝点三甲不同,在大赵,皇帝全程没法插手,从童生开始,每一阶次的功名,都是搏杀出来。
当然,在老少边穷地区,人口稀少,学子数量不足,有明显的空子可钻,可是随着陆续有家庭把户籍迁过去,能钻的空子也越来越少了。
而这类学子,因本身的能力差,不仅在总院受排挤,上战场也死的更快,钻了空子,就要拿命去偿还,在付出血的代价之后,人口又有所回流,直至达成了相对的平衡。
金陵作为大赵第一繁华胜景之地,竞争极其激烈,每一次的童生试都满员,前三级书院计有一千两百九十人,雷打不动。
四五级书院的参试学子常年波动,但总数维持在千人左右,相差不大,今年便有九百二十名四五级书院的学子参试。
合计有两千两百一十人,而金陵府有八县,每县都是两千上下的考生,总计超过一万六千人参考,角逐四百个童生名额!
在人群中,前三级书院均是着装整齐,衣襟上绣有明显的标志,精气神也极为高昂,而四五级书院的九百多名学子则凌乱多了,依着相熟程度互相说着话。
王蠡便是看到了薛蝌等人,不过没人有过来打招呼的意思,他也不会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吱呀呀!”
县学大门开了,一排厢兵和几名吏员从中走出。
进场由一级学院开始,排着整齐的队列,一一检查书凭,盖个章,发放了考号就放行,之后是二级三级。
四五级书院的学子则是乱哄哄进场,王蠡也挤在人群中,验了书凭,盖上个大红章,领了考号,进了县学。
县学馆舍有限,空地上搭了不少芦棚。
作为五级学院的学子,自然没有在馆舍考试的资格,王蠡根据自己的考号在芦棚找到了座位。
一个芦棚能坐二十人,四面透风,条件极差,不过王蠡也无所谓,坐了下来,缓缓研着墨。
陆续有学子到来,彼此间不相识,整个棚里,只有研墨的沙沙声。
不知不觉中,芦棚已经坐满。
“当!”
突有钟磬鸣响,人人浑身一凛,面容凝肃。
时辰已至,正式开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