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世贤神情有些凝重,盯着眼前这帮年轻官吏,心里生出不小的惊疑,和先前所遇到的官员相比,他们是那般的坚定,是那般的自信,是那般的不一样。
对,就是不一样。
和多数的大明文官相比,仅仅是透过那双眼睛,贺世贤就觉得不一样。
“好,那接下来就召开会议。”
袁可立露出赞许的神情,看向陈延生、李志伟他们,“时下辽西撤卫设府,算是初步明确下来,不过辽西所存诸多问题,必须尽快得到解决。
特别是人口分流一事,如果不能有效地解决,就会形成冲突,严重的话,甚至会引起暴动。
一旦出现这种情况,不仅会对辽西的安稳形成威胁,还会迫使撤卫设府一事中止,开历史的倒车。”
陈延生拿起一份公函,神情严肃道:“袁枢辅,针对这一情况,我辽东矿务局的总体构想,是先以整饬辽西各府县驰道,各府城、县城整修的名义,主动招募一批辽民,将他们有效组织起来。
趁着时下正处冬季,先行改善辽西的驰道基础,让先前吸纳的那批生员和读书人,尽快熟悉他们要做的事情。
在推动此事的同时,还要在辽西各府县筹建分局,明确各级体系,为来年筹建完善的冶炼产业做准备。”
李志伟紧随其后道:“此外辽东矿务局所设招商处,会有计划的针对以祖家为首的群体,展开相应的攻略。
将涉及冶炼、造船、水泥、琉璃等非重要性产业,拿出部分的既定银股,叫他们带银参股,从而达到募集钱财的目的。
招商处这边,已经对这部分群体进行摸查,只要能让他们见到红利,就能确保这些群体愿意参与其中。”
贺世贤露出惊异的神情,看着侃侃而谈的陈延生、李志伟,不敢相信他所听到的这些,这帮人的口气还真够大的。
又是组织部分辽民,参与到城池驰道,整修城池的谋划,又是叫招商处针对祖家这些辽西群体,进行相应的带银参股。
倘若这些事情真能办成,辽西所暗藏的威胁和隐患,多数就在无形中消散了。
毕竟陈延生他们所说,分别针对辽西的底层群体和中层群体,给予他们各自所需的利益需求。
如果利益能得到满足,谁会去对抗朝廷,以表达曾经所生不满?
“陛下在过去传达的诸多密旨中,就不止一次的向本辅强调过,想真正铲除辽东所存弊政和毒瘤,切实帮助朝廷减负,提升辽东自身潜力,就要积极的探索新路。”
袁可立接过陈延生所递公函,眼神坚定道:“除了种植应季粮食之外,辽东所处地域寒冷季较多,那如何能落实这些构想?
答案就是筹建规模化工坊。
就像陛下当初在西山那边,为安置逃难进关的辽民那样,将他们有效的集中起来,以产业的形式进行安置,通过辛勤的劳作,以赚取养家的银子。
不过跟西山相比,在辽西做这些事情要更难一些。
毕竟所辖的地域多了,所面对的群体多了,那相对应的局势就会复杂,事情就会驳杂。
我们必须要保持警惕的心思,认真去落实每件事情,将官办诸厂的整体谋划,在辽西真正扎下根来。”
大明处在小冰河时期,像辽东、山西、陕西、甘肃等北方诸地,所面临的气候环境更为复杂和严峻。
一旦出现雪灾的话,那最冷的时候,不仅可以冻死人,还能冻死庄稼,所以传统的农耕生产,不能满足这些地域的所需。
大明想要拨乱反正。
大明想要戡乱救国。
就必然要走一条全新的路,所以筹建规模化工坊,聚集治下破产的群体,通过筹建产业的形式,以内外循环作为驱动,来有效的带动地方发展。
原始工业化,是大明必须要迈进去的路。
如果想改善大明财政体系,就必须发展工商业,必须提升生产力,唯有这般,才能通过开海通商,形成一个整体性的良性发展循环。
有了这一大前提后,朱由校就能针对商税、矿税、关税等诸税,重新厘清相应税额,以增强财政体系的底蕴。
“请枢辅放心,下官等定会勠力同心,将所谋划的第一阶段的部署,尽快都落实明确下来。”
陈延生站起身,拱手作揖道:“不过明确这些部署,还需地方驻军提供相应的协助,诸如维持秩序等事,若仅靠辽东矿务局来办,恐无法有效管控起来。
所抽调的那批地方驻军,必须要服从我辽东矿务局的调遣,像吃拿卡要这等情况,如果叫所辖监察科发现,会及时呈递到辽东总兵官府。”
规模化工坊筹建发展,对时下的大明,还算是一个全新的科目。
尽管有西山这一考题。
但是深入到地方后,所遇到的情况不一,风俗民情不一,同样会发生很多新的事情。
陈延生、李志伟这批援辽的官吏,是专司产业建设的群体,他们是现阶段的大明,最专业的一批人才。
如果他们能在辽西治下,积极开辟出相应的规模化产业,并形成良性发展循环,那就能带动更多的群体涉足其中。
特别是相应人才的培养。
等到了那个时候,朱由校所要做的事情,就是在朝堂层面,特设直辖的相应衙署,给予相应的政策支持,并擢升一批批专业官员,到大明各地去筹措规模化工坊。
辽东这个地方好啊。
有建虏叛乱要镇压,那便有了战争需求,如此就能推动军工产业的发展,那就能顺势构建上下游产业。
只要能把控好风向标,确保辽东整体的稳定,随着镇压建虏叛乱的进程加深,那辽东治下的发展,就能有非常显著的成效。
建虏八旗这块磨刀石,朱由校要是不把它发挥到极致,都对不起努尔哈赤这帮人,所生出的狂妄野心。
“贺帅,您也听到了。”
袁可立面露笑意,看向贺世贤说道:“辽东矿务局这边,想要展开有效发展,以减轻辽西本土压力,需要总兵官府这边的支持。
本辅算了算,想要真正做好协调,需抽调一批规模在三万众的军队,并且要构建起上下明确的建制。
由一员副将统辖,三名参将协领,另调若干游击将军,跟随辽东矿务局的人,到各府县负责相应事宜。
本辅知道贺帅这边,统筹确保辽西边陲安定,就承受着很大的压力,现在又要……”
“袁枢辅别说了。”
贺世贤眼神坚定,摆手道:“既然辽东矿务局所做,是陛下的旨意,还关系到辽西境内的安定。
那就算本帅承受再多压力,也必然确保这部分事宜做好。
给本帅十天,这部分军队的调动,就能做好,到时叫他们前来拜见袁枢辅,强调相应的职权分属。”
“好,有贺帅这句话,那本辅就放心了。”
袁可立面露笑意道:“咱们大家勠力同心,各自做好份内之事,那针对辽西治下,所明确的撤卫设府,产生的那些隐患和威胁,就能逐一得到解决。
等到辽西治下稳定,针对辽南的撤卫设府,包括诸多跟进的部署,就能一起有效推动下来。
本辅心里始终坚信,有志者事竟成!
或许我们所做的事情,是难度最大,问题最多,可真要是能做好的话,必然能给社稷,给陛下,分担相应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