秩序稳定,是统御天下的根本,没了这一先决条件,那大明上下摆烂,就成了一种必然趋势。
没有人生来就是怎样的人,人性是复杂的,人性是多变的,往往一个人的改变,就是受大环境的影响。
辽东将门,这一极具标志性的存在,就是因辽左、辽南等地的先后沦陷,受朝堂党争的影响,趁着那样的乱势,一点点凝聚形成的。
时下,以沈阳城和辽阳城为首的辽左要冲,没有被建虏八旗夺取,这也使得大明的威仪并未损失。
“皇爷,这是李枢辅所呈递的奏疏。”
魏忠贤捧着一份奏疏,恭敬的说道:“按皇爷的旨意,所抽调的那批辽将,都随军归京了,现在等待着调遣。”
“知道了。”
朱由校伏案忙碌着,开口道:“将这百余众辽将名单,送到陈策那边,告诉他,分散安排到三大营,所授武职,最高为千总。
待京营讲武堂开设后,将他们都招募进去,至于别的,等以后再言。”
“喏!”
一场辽东大捷,极大增强了大明威仪,亦给朱由校诸多主动权,这叫朱由校想出手整顿辽东,并没有原有时间线那般困难。
尤其是朱由校御极登基之初,覆灭了李家势力,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叫所谓的辽人松散联盟,被打断了脊梁骨。
辽东将门的缔造和壮大,是经历三个时期,才一步步强盛起来的,初期的李家,中期的祖家,后期的吴家,最终使得他们尾大不掉。
现在缔造和壮大的土壤,已被朱由校连根端掉,所谓的辽东将门,在这一世已然不可能形成。
……
“大爷,您说当下辽地初稳,天子却下诏调辽将进京,究竟是为了什么?”祖宽眉头微皱,看向祖大寿说道:“在咱们奉诏进京前,老爷特别交代过,叫咱们好好当差,这是以后回不了辽东了吗?”
“只怕陛下想整顿辽东卫所。”
祖大寿沉吟片刻,开口道:“那帮世袭卫所官,一个个是怎样的德性,你心里也不是不清楚。
当初熊廷弼初至辽东,就有意想整顿辽东卫所,组建起辽地平叛兵马,这样能减轻朝廷的负担。
可面对这样的情况,那帮家伙都明里暗里的抗拒掣肘,现在辽左一战的胜利,奠定了熊廷弼在辽的威望。
只怕在咱们不知情的时候,熊廷弼就向陛下呈递了奏疏,所以也就有了咱们这批辽将进京赴职的情况。”
“这……”
祖宽愣住了,他没想到背后竟这般复杂,下意识看了眼左右,小声说道:“大爷,那咱们不会受李家牵连吧?
毕竟在此之前,咱们祖家,私底下没少帮衬着李家,做一些事情,虽说咱们没从中谋取利益,可若是……”
“想来是不会的。”
祖大寿眉头紧皱,想了想,说道:“说起来,咱们祖家在他们李家那边,就算是一边缘存在。
真要是牵扯其中的话,早在李家覆灭的时候,辽东那边就会有所动静,可即便是到现在都没动静。
父亲那句好好当差,就是在告诫咱们,忘掉过去,到了京城这边,好好当差,别再身陷其中。”
这祖宽名义上是祖大寿的书童,不过自幼跟祖大寿一起长大,且颇有几分勇武,这也使得祖大寿,从未将祖宽当做下人,相反在很多时候,都喜欢和祖宽相谈。
辽东的问题很复杂,真要细分下来,单拎辽地来论,大致可分为两派,以世袭卫所官为主的旧派,以李成梁简拔的新派。
即便是在这两个派系中,亦能分出很多派系。
他们彼此间是互有敌意的。
一场萨尔浒之战的惨败,一场辽左的惨败,使得辽地内部失衡,继而叫新派真正崛起。
而伴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辽东多数疆域沦陷,以祖大寿为首的祖家逐步崛起,这使得过去松散的辽人联盟,围绕祖家为核心,逐步形成辽东将门。
不过现在的祖家,仅在宁远一带有些底蕴,真放大到整个辽地,那名望和底蕴都是末流存在。
时代造就英雄。
“咱们祖家的人,基本上都被抽调进京了。”
祖宽有些踌躇,看向祖大寿说道:“大爷,您说若是辽左那边,再发生些什么事情,咱们也无力帮衬宗族。
老爷的身体不是很好,维系祖家的事宜,叫他老人家费心,那……”
“君命难违啊。”
祖大寿轻叹一声,眉宇间满是担忧,“我何尝不知道这些,但陛下的旨意,是这般下达的。
难道要抗旨不遵吗?
现在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在京好好当差,这样才算没辜负父亲的期许,咱们祖家能否增强些底蕴,就看咱们的了。”
从跟随四军归京,这批被朱由校抽调的辽将,包括祖大寿、吴襄在内,他们都被安置在一旁。
该去往何处。
该担任何职。
到现在都没有任何风声,这也让这批辽将的心里,无一例外都是忐忑难安的,难免一些人就会多想。
人心总是这般复杂。
“大哥,好事啊!”
祖大弼面露笑意,快步走进帐内,大笑道:“咱们的去处,明确了,要到三大营,现在就要咱们去陈帅那边报到,哈哈……”
“竟然是去京营任职?”
祖大寿听闻此言,眼前一亮,开口道:“只怕陛下是想整顿京营啊,倘若真是那般的话,这对咱们是个好机会。”
“谁说不是啊。”
祖大弼叉腰说道:“先前就听说这三大营,早已烂掉了,不然当初征伐建虏时,朝廷为何不派京营出战?
陛下若真是想整顿京营,只怕会有大批官缺啊,到时咱们凭本事,就不信晋升不到要职啊。”
“话别说的那般满。”
祖大寿却道:“先去报到再说吧,能否晋升上去,那是以后的事情,现在咱们要做的事情,是站稳脚跟。
走,我等即刻前去报到,说句心里话,我也很想看看,陈帅他们所领四军,究竟是怎样强悍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