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国如烹小鲜,身为大明的皇帝,要懂得火候的把控,大了,容易糊锅,小了,容易丢味。
尽管眼前的要紧事宜,是一件接连一件的出现,然朱由校却不能乱,必须要沉得住气才行。
乾清宫广场。
“陛下…崇文门税关这边,近期并无事情发生。”
毕自严跟在身后,向天子禀明道:“特别是税监、税警、税丁等队伍明确,叫内外各门的税关运转,变得更为明朗。
不过所募税关吏员规模,已经严重超额,先前所定实习制度,叫部分吏员心生懈怠,毕竟晋升无望。
臣思虑再三,是否能就河西务等处税关,效仿崇文门税关谋改,由户部起草,展开钞关相应税改?”
“现在还不到时候。”
朱由校停下脚步,皱眉道:“一个个都还没学会走,就想着奔跑,叫他们在内外各门税关,进行实习。
朕从内帑调拨粮饷,贴补给他们。
是叫他们在此好高骛远,一心想升官发财吗?
既然这样的话,就明确末尾淘汰,旬日考评一次,每月敢有两次差评,清除出钞关吏员队伍,永不录用。”
大明行税改之事,乃朱由校解决财政危机,厘清各类税目,所谋定的重要方针。
现阶段所处的这种境遇,断然不适合贪图冒进,至少要等到辽前之战,漕运漂没案,先后有了定数,才能进行下阶段部署。
贪多嚼不烂。
这点浅显的道理,朱由校还是懂得。
“陛下,仓场这边,臣一直都在探查,在直隶增设军储仓之事。”见天子语气这般严厉,南居益上前欠身道。
“臣觉得为确保此事,能够顺利落实下来,叫军储仓管理体系,能有效运转起来,是否能先行在顺天府治下,择一些要地先行筹建。
等这批新建军储仓,能有效的管控起来,再逐步向其他府县,去新择一批地方,筹建起后续军储仓?”
“朕也是这个意思。”
朱由校点头道:“增扩军储仓的规模,并非一年,两年,就能建成管控,而是需要五年,十年,才有可能奠基。
近些年来,我大明治下各地频生灾情,朕预感此后的很多年,恐这样一种情况,会一直持续下去。
地方受灾,朝廷不能不管。
所以军储仓的重要意义,就能体现出来了。
相比较于粮食的收储、出仓等,包括一应的管理,最核心的一点,还是在于人才的培养上。
粮安,则民定啊。
民定,这国稳啊。
没有一批可靠的人才,来撑起这庞杂的体系,如何能够确保,这些事情就能办好呢?
增扩军储仓规模,是这般。
钞关后续税改,亦是这般。
两位卿家,不要受朝中局势影响,而乱了你们的心神,做好各自的差事,才是叫社稷稳定的关键。”
对毕自严、南居益选择此时觐见,禀明先前所交给他们的差事。
朱由校心里是清楚的。
无非是近期朝局变动,包括自己所定之事,叫二人迫于一些压力,只能结伴过来。请下载app爱阅app最新内容
京城不是真空的。
有什么样的变动,或许刚发生时,一些人并不会觉察到,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事情就慢慢变了。
先前受京察的影响,很多大臣的注意和精力,全都集中在这上面。
可现在却有所不同了。
崔呈秀所呈两封奏疏,在递交通政司的那一刻,就渐渐在朝引起风波,引起注意,漕运漂没啊,这可不是小事。
背后必然牵扯到很多人。
而特设廉政院一事,更叫朝中诸多大臣,那一个个是警觉起来,甚至对崔呈秀本人大加指摘。
与此同时,也叫一些人警醒了。
“臣等谨遵上谕!”
毕自严、南居益相视一眼,当即作揖应道。
“好啦,你们都是朕的肱股,大明栋梁,就不必这般多虚礼了。”
朱由校摆手道:“好好做本职差事,这就是为朕分忧,为社稷虑。至于别的,不要去多管。
税改也好。
仓场也罢。
以后不管遇到多大难处,朕都希望两位卿家,能不忘初心,记着当初所讲之言,真正为苍生忧。
都退下吧,朕还有政务要处理。”
“臣等告退。”
毕自严、南居益眼神坚毅道。
其实朱由校所猜想的没错,毕自严和南居益结伴而来,的确是有些目的的,然跟朝中党争无关。
“少司徒,本官说的没错吧。”
南居益快步朝乾清门走着,开口道:“陛下,虽倚重厂卫,着西山四军援辽等事,然却并未想穷兵黩武。
朝廷所临诸多困顿,陛下都记在心里,只是吾等或许不明,陛下所做深意,故而才有所困惑。”
“唉,本官也不想这般啊。”
毕自严轻叹一声,摇头道:“陛下年少有为,虽有些时候喜乾纲独断,然本官心中却也清楚。
就时下这种混乱朝局,各地弊政不断,想改变这种现状,似陛下之举,反能叫大明尽扫势颓。
只是……”
说着,毕自严停了下来,不知该讲些什么好。
身处在这暗流涌动的时期,像毕自严、南居益他们,会生出这些想法,实属是再正常不过。
毕竟眼前层层迷雾遮挡,却看不清前方道路,这叫他们向前走着,心里难免顾忌,难免保留。
“暂且不说这些了。”
南居益轻叹道:“就那监察御史崔呈秀,所呈递的两封奏疏,一个涉及漕运漂没,一个涉及吏治。
只怕这朝中的风向啊,又将会引发大变啊。
京察还没结束。
现在又出现这种事情。
本官这心里很是担心,若是辽东出现问题,那朝廷上下,当如何处置啊。”
“岂止是辽东啊。”
毕自严皱眉说道:“难道你没有发现,厂卫离京很多吗?且兼领理藩院的英国公,协办宗人府的成国公,也都离开京城了?
只怕在我们不知情的时候,咱大明治下某处地域,恐也生出事端,这也是我最担心的地方啊。”
南居益听闻此言,眉头紧皱的更加厉害,时下所处的境遇,似乎比他预想的,要更加扑朔迷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