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有关天津撤卫设府一事,是否需要再慎重考虑考虑?”
孙传庭神情凝重,作揖道:“虽说在天津地界,奉旨剿匪的忠武军,发现了一些魑魅魍魉。
然天津三卫地处要害,倘若只以此裁撤三卫,还要分拨顺天、河间两府,所辖的部分县域,其中牵扯到的事宜太多。
就当前辽东的时局,加之朝中的复杂局势,若贸然这样做的话,恐会给国朝带来新的动荡,不利于大明的安定。
且此事一旦做了,只怕以剿促练事,部分营校将搁置下来。”
奉诏进宫的孙传庭,在了解完天津的时局后,于心里认真思考此事,将其中的利弊,都进行了对比。
他不是看重仕途的人。
所向天子进谏之言,并非是在担心自己,会因京官调动成地方官,而拿国朝要务,向天子进行搪塞。
“正是因为牵扯到的事宜太多,朕才下此等决心的。”
朱由校站起身来,快步朝悬挂的舆图走去,伸手道:“孙卿,你仔细想一想,天津这个地界,对整个辽东代表着什么。”
跟着过来的孙传庭,见天子伸手指着舆图,辽西所辖的宁远卫、松山堡,辽南所辖的金州卫、盖州卫,这不免叫他眉头微蹙起来。
“一直以来,大明去往辽东那边,所沿顺天、永平两府,过山海关,穿过辽西走廊等等。”
朱由校指着舆图,神情正色道:“这一路走下来,所耗费的时间很长,那么就代表着朝廷,向辽前输送粮草辎重,就会有较大的损耗。
虽说在这些年来,从天津、登莱等地,前去辽东,亦是有海上运输的,但是这整体的规模,在朕看来有些差强人意。
就辽东特殊的局势,朕心里反复推测过了,大明想要平叛建虏,短时间内,至少三到五年内,是无法实现的。”
孙传庭似乎有些明白,天子想在天津撤卫设府,并非一时心血来潮,而是很早就有此想法了。
“陛下是想通过整合天津,在此地营建造船厂,发展水师力量?”孙传庭想了想,看向天子说道。
“不止是这般简单。”
朱由校摆手说道:“其一,从目前的结果来看,天津三卫可能烂到根子上,只怕漕运和武备,都存在极大问题,所以必须要改。
其二,天津撤卫设府,要积极营建造船厂,发展水师力量,为辽东开辟海上供需,同期要筹建天津新军,增添抵近援辽范畴,筹建粮草、军需仓储,减轻国朝负担。
其三,要积极对外开海,营建海贸码头,逐步放开通商限制,同期锚定崇文门税关事,落实到天津所辖漕运段,以增加国库税收。
其四,打击漕运私贩事,打击权贵以权谋私……”
孙传庭脸色微变,他心里没有想到,天子竟然对天津这边,有着这般重的厚望,这天津的分量太重了。
涉及军、政、赋税、援辽、商业等诸多领域,倘若天津撤卫设府事,能将这些谋划一一落实,所带来的改观是巨大的。
只是真要这般做的话,所牵扯到的层面亦很多,前去赴任天津知府的人,所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
孙传庭强稳心神,开口道:“陛下有没有想过,一旦这些谋划,要全部在天津落实下来,将会给国朝带来怎样的影响?
特别是朝中的大臣,恐知晓此事后,将会强烈反对此事,毕竟天津将要做的事情,很多是违背祖制的。”
“朕当然知道这些。”
朱由校眼神坚定,朗声道:“但当前大明所处的境遇,是简单论述祖制的时候吗?建虏虎视眈眈,想鲸吞整个辽东,甚至亡我大明。
就连建虏都知道进取,难道身为上朝天国的大明,就只能固步自封,给自己套上无数枷锁,在被动中变得愈发被动吗?
相比较于其他构想,仅一条,在天津贯彻开海,允许西洋海商停靠,若相应的政策能落实到位,国朝能多增收数百万两税收银子。
有了这笔银子的话,那大明为何要摊派辽饷,给天下百姓平添负担,叫他们时刻活在绝望下?”
天启朝的大明,还尚未到无法挽回局面的阶段,倘若能够做好诸多谋划,想逐步改变大明困局,亦是有着诸多可能的。
孙传庭听完天子所讲,陷入到沉思之中。
他不是迂腐之辈。
对所听到的这些,在心里细细思量后,发现若真能一一落实下来,的确能给大明带来诸多好处。
见孙传庭陷入沉思,朱由校神情严肃道:“孙卿,你愿为天下苍生,担负一些重担,甚至承受一些骂名吗?
朝中是怎样的风气,孙卿赴京任职后,到翰林院这边亦是了解的。
朕若想厘清弊政,一扫大明势颓,仅在朝中谋势,是不行的。
地方上的谋势图改,亦是很重要的一环啊,天津就是朕要打响的第一炮!”
“臣愿意!”
孙传庭眼神坚定,不假思索,作揖道:“臣深知陛下的不易,亦知大明的不易,臣愿尽绵薄之力,为陛下分忧!”
“好,好!”
朱由校动容道,走上前,托起孙传庭的双臂,道:“朕决意颁中旨,裁撤天津三卫,设天津府,孙卿赴任天津理政。
同时朕要在天津,设天津将军,擢孙祖寿任之,命其筹措天津新军,协助卿家整顿天津。
此外,朕对天津日后发展,将想法都写了下来,卿家赴任天津后,可根据当地时局,逐步落实下来。”
说着朱由校快步朝龙案处走去,将自己所写那份构想找出,转身递到了孙传庭的面前。
“趁着当前朝局不定,卿家即赴天津三卫,先将该地彻底厘清。”
朱由校继续说道:“借忠武军之势,拿下天津三卫,以最短的时间,掌控该域,后续所拨县域,朕会在朝中替卿家解决。
卿家在天津只管放心做事,有任何事情,任何风潮,朕就是卿家的主心骨,天津必须要谋改,此关系国朝,更关系辽前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