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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天下无事(2)

    “陛下大婚在即,礼部、翰林院等有司所拟,包括在京城这边,都逐一落实下来。”

    内阁首辅方从哲,神情正色道:“虽说陛下一再强调,当前国朝内忧外患,大婚应当简办,然涉及国朝威仪,该有的宗法礼制,一项都不能少……”

    所聚文华殿的叶向高、刘一燝、韩爌、何宗彦等内阁大臣,个个都神情正色,听着方从哲所讲。

    天子大婚,乃大明正事,是彰显国威,绝不能出现纰漏。

    不过叫朝中的文官,多数觉得难以琢磨的。

    是天子的态度。

    既重视此事,又忽略此事。

    重视,是在于这大婚事,必须赶在正旦前举办,给人一种迫切感。

    忽略,是筹办的一应事宜,都交内外有司来办,非必要天子不出面。

    朱由校之所以是这般态度,就在于天子大婚,实在太繁琐了,里面牵扯到的宗法礼制诸多。

    从纳采开始,要经问名、纳征、告期……十数道必走的流程,而在这些流程之下,又有着诸多小流程。

    另外要求在正旦前办好,是朱由校不想叫后宫之事,被外朝那帮文官,一些别有用心之辈,利用此事。

    趁着时下的局势,还没有变化,把该办之事都办好,这才是大明天子,应该有的城府和心计。

    然这却坑了外朝的有司官员。

    天子一句话,他们跑断腿。

    不过吃着大明的皇粮,拿着大明的俸禄,想啥事都不办,朱由校是绝不容忍的。

    “毕卿,南卿,你们都是国之栋梁啊。”

    当文华殿的诸内阁大臣,忙着商榷天子大婚,在乾清宫的东暖阁,朱由校却在召见毕自严和南居益。

    “一个崇文门税关,一个仓场事,都不是什么所谓的小事。”

    朱由校端起茶盏,呷了一口,看向二人说道:“时下对国朝而言,最缺的就是赋税了,然大明却内忧外患。

    所以在先前忽略的地方,必须要从重、从严的抓起来,前者代表着开源,后者代表着节流。”

    坐在木墩上的毕自严、南居益,听闻天子所讲,那心里都生出感慨,所想的事情却是不一样的。

    ‘看来陛下…有意借崇文门税关事,来延伸到其他钞关,确保国朝在关税征收,能有所提升啊。’

    ‘看来陛下…是极其厌恶仓场贪腐的,不过说话却很收敛了,以节流代替贪腐,算是给足了面子啊。’

    受党争风气的影响,大明吏治腐败严峻。

    朝堂暂且不提。

    单是大明地方这边,各地官员和本地士绅、大小地主等群体,不说绝对,但多数必然是狼狈为奸。

    地方官员的获益要保障,本地特权群体的利益要保障,那坑害的是谁?

    必然是无权无势的底层百姓啊!

    没有灾害的时候,还稍稍收敛些,吃相不会太难看。

    可有了灾害时,那吃相就异常难看了。

    逼良为娼,卖身为奴,妻离子散等等,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围绕暴敛民财,兼并土地展开的。

    ‘大明现有的顽瘴痼疾和毒瘤,太多了。’

    朱由校放下茶盏,双眼微眯起来,‘就算想全部铲除掉,也要讲究个轻重缓急,一味地蛮干,会造成大势的混乱。

    先着眼于朝堂制衡,围绕京畿做些改变,在逐步的定点试行,培养相应的人才,再顺势扩大才行。’

    大明所面临的诸多问题,说来说去,绕来绕去,最核心的就是少数群体,掌控着多数财富,利用特权,对抗国朝,压榨底层,垄断晋升渠道。

    频生的自然灾害,势起的建虏等等,这些只是加速大明倒塌的外因。

    即便是没有这些外因,大明若是不改变的话,那依旧是难逃败亡的命运。

    “不过有件事情,两位卿家都要重视起来。”

    朱由校眼神坚定,伸手道:“关于实管吏员的培养,要多从科举无望,较为年轻的读书人,甚至是生员群体中遴选补进。

    国朝要表明一个态度。

    对待有用、务实、肯干的人才,哪怕不是高中科举,但能在国朝特有的圈子里,做出成绩来。

    国朝都会给予相应的擢升。

    以后钞关这边,要针对天下各处,都逐步厘清出来,不再由地方控辖,要给国库开辟一个稳定财源。

    以后仓场这边,不再局限于京通二仓,要先在北直隶治下各府,增设相应的军储仓,以保障粮食的稳定。”

    毕自严:“……”

    南居益:“……”

    天啊。

    这事情要是传到朝野间,将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且不提关税和仓场,会产生怎样的影响。

    就募集读书人和生员,到朝中所辖衙署,出任底层吏员,做的好的,以后还能晋升,这不是在科举外,又增扩一条遴选官员的路?

    这不就是变相的监生?

    国子监的监生,是有资格为官的,不过却被大明官场主流,所不认可,甚至是轻视的。

    ‘财政和粮储的人才,不是读几本四书五经,张口圣贤,闭口道义,就能培养出来的。’

    看着二人的反应,朱由校暗暗思量:‘大明受重农抑商的影响,太过于严重,这使得财政和粮储,相应的制度,都是很简陋的。

    就说财政这一块,商税低的令人发指,茶税几近忽略不计了,这还没算上关税、盐税等等。

    就累世通过走私海贸,流入大明的白银体量,都是以‘一个小目标’来作为基准,去衡量的。

    朝廷穷的都快当裤子了,地方大批特权群体,却窖藏着这般多的银子,还想把流通的银子,都捞到自己手里,这是病,要治!’

    毕自严、南居益他们担心什么,顾忌什么,朱由校心里很清楚,想抄底这一块,必须要稳着去做。

    一开始就轰轰烈烈,那纯粹是自寻死路。

    大明的文官群体,同样也不是吃素的。

    “两位卿家,这件事情你们要把握好。”请下载app爱阅app最新内容

    朱由校站起身来,拿起两份密旨,缓步朝二人走去,这叫二人忙站起身来,微微欠身行礼。

    “你们都是大明的栋梁,都是为朕分忧的贤臣良臣。”

    朱由校将所拿密旨,递到二人面前,说道:“所要做的事情,要少说,多做,先为国朝培养出人才,再说。

    大明内忧外患严重,一个以下克上的建虏,就叫国朝很是被动,很多时候,朕常常是夜不能寐啊。

    朕希望你们能理解朕的难处,不要在意朝野间在做什么,在干什么,把自己的差事尽心办好,才是正道啊。”

    朱由校这般动容的讲述,叫毕自严、南居益的内心,心里很不是滋味。

    眼前这位少年天子,才十五岁啊。

    可神态间流露出的疲态,是怎么都遮掩不住的。

    “臣…毕自严,愿为陛下分忧!”

    “臣…南居益,愿为陛下分忧!”

    看着神情略显激动的二人,纷纷向自己作揖行礼,表明态度,朱由校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大明并非是没有贤臣良臣的,并非是没有虎将悍将的,只不过一个党争,搅得整个风气都坏掉了。

    能做事,肯做事,务实的人才,被不断地坑死,这谁受得了啊。

    既然辽东的平叛事,朱由校能一步步的将其跟党争隔绝开,那么对这帮务实肯干的英杰良才,也必须跟党争隔绝开。

    权谋算计这些糟心事,叫他这位少年天子来办,剩下的,要开辟的新天地,叫这些英杰良才,去逐一的落实下来。

    “皇爷,据厂卫汇总来报。”见毕自严和南居益离开后,一直候着的魏忠贤,欠身对站在殿外的朱由校,说道。

    “近些时日,朝中一些大臣的府邸,可谓多了不少人拜访,多数谈论的事情,于都察院右佥都御史杨涟,所做京察大计事有关。

    此事,不光东林党在意,像齐楚浙党等派,也很在意。

    甚至孙如游、亓诗教、官应震这些大臣,暗地里不止一次的碰面,但具体谈论了什么,无人知晓。”

    “嗯,朕知道了。”

    朱由校双眼微眯,说道:“难怪最近这朝中局势,变得平和不少,原来不是因为朕将大婚啊。

    这帮文官啊,一个个的小心思,还真是藏得够深的。

    不过他们将主意,都打在京察大计事上,那注定他们都会落空,走吧,陪朕去后宫,见见李太妃。

    眼看着就要大婚了,看看李太妃这边,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的没有。”

    “喏!”

    魏忠贤忙作揖应道。

    当大明的皇帝,不容易,想当好更难,作为孤家寡人,要始终盯紧朝堂,稍有松懈的话,就会出现失控的局面。

    就当前这种暗潮汹涌的时局,朱由校又怎会松懈呢,需要他做的事情,太多了,对各怀鬼胎的文官群体,他有的是时间和精力,慢慢过招。

    简单粗暴的杀,不符合他仁君的形象,手捧大义,顺势借力的去杀,杀的朝野间无话可说,还能把心中所谋落实下来,这才是仁君!

    朱由校要努力做好这个仁君,就算做的是暴君事,也要叫任何人都挑不出理,走别人的路,叫别人无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