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真可谓是一步错,就步步错啊。”
乘坐在马车上,听着车外热闹的场景,握着拐杖的老者,轻叹一声,“这新君到底是怎样的人。
为何好端端的,要抓李如柏和李如桢啊。
朝中的那帮家伙,没事招惹新君干什么,他想怎样折腾,就叫他折腾呗,这朱家的江山社稷,你们这帮家伙,想揽多少权柄啊!”
说着,老者的眼眸闪烁着冷芒。
错非李如柏和李如桢被抓,那京畿这边收买的家伙,一个个就不会躁动,那他也不会出此下策。
‘看来想刺探辽东军情,此事是不可能了。’
丢掉手里的拐杖,本有些佝偻的后背,挺拔起来,那老者皱眉暗想:‘只怕辽前的生意要受影响了。
这京城已然成了是非之地。
整肃内廷,重用厂卫,整饬三大营,明红丸案,特设京卫都督府,特设枢密院……
这黄口小儿,恐真不像朱常洛他们那般简单啊。’
细想在这些时日里,京城所发生的种种,老者心里就感到心惊。
先前毫无存在感的朱由校,是不受重视的大明皇长子,可在御极登基后,所做的诸多事宜,竟叫朝中衮衮诸公,变得这般被动。
甚至于说,在朝势头强劲的东林党,所拥有的诸多优势,都被这少年天子,连打带消的给化解掉了。
不简单。
真真是不简单啊!
“老爷…咱们的住所到了。”
马车外,一道恭敬的声音响起,叫老者从思绪中走出,眉头紧皱的老者,弯腰起身,走出马车。
看着眼前这座不起眼的进院,老者动作矫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缓步朝进院里面走去。
在这外城崇北坊的地界,所处的这个胡同,所居住的人,都是三教九流之辈,整日为生计而奔波。
寒酸的进院,寒酸的装饰,老者走进正堂,去掉了粘在鼻下的胡须,揉了揉发酸的脸颊,坐在木椅上。
“老爷…烫烫脚,去去乏吧。”
随行的忠仆,在安置好马车后,便端着盛着热水的木盆,缓步走进正堂,见自家老爷闭目养神,轻声说道。
“老爷,方才小的在安置马车时,收到了一封密信,应该是那边的人,您要不要看看?”
“拿来吧!”
那忠仆闻言,忙从怀中取出密信,恭敬的递上,在密信被取走后,便蹲下身,给自家老爷去靴。
“范永斗!!真真不为人子!!”
“砰!!”
在这正堂内,响起愤怒之声,连带着盛有热水的木盆,亦被踢翻,这叫那忠仆的身上,溅满了热水,那疼痛叫忠仆的眉头紧皱起来。
“一个个远离京城这处是非地,不清楚京城的情况,却在这里指手画脚起来。”
王登库情绪激动,站起身来,赤着脚,来回走动着,手里的书信被紧攥着,怒道:“他们真的以为,刺探到辽前的情报,甚至朝廷对沈阳、辽阳等地的部署,就是真的那般容易的事情!”
王忠蹲在地上,扶正被踢翻的木盆,平静的收拾着,自李如柏、李如桢被抓,自家老爷就是这样的情绪。
他已经习惯了。
“还有那李永芳,算什么东西,不过是女真人养的一条狗,真以为能骑到我们的脖子上拉屎了。”
“要不是老子坐镇京城,替他们在这里擦屁股,真要是李如柏他们,撂下些什么不该说的话,一个个全都完蛋吧。”
每每想起,自己精心布下的局,被那黄口小儿破掉,王登库的心里就甚是愤怒。
自萨尔浒之战惨败后,在大明的治下,就生起谈奴色变的风潮,除了那辽东之地,在这京畿一带,甚至是山陕两地,那多少也是这般。
本以为自己所谋划的一切,是那般无懈可击。
毕竟先前就是这样做的。
却不成想现在变成这番境遇。
原以为京畿局势乱起来,那朝中的东林党,齐楚浙党等派,包括其他文官,就都会向新君进谏,为平稳时局,也要搁置萨尔浒之议。
“呼~”
王登库努力平复情绪,冷厉的眼眸,扫向王忠,冷冷道:“锦衣卫那边,唤醒的暗桩展开行动没?”
既然无法搁置萨尔浒之议,那就除掉李如柏和李如桢,以后李家门下的这些暗线,就不再动了!
就当前混乱的大明,吏治腐败,想招揽一批能驱使的群体,简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已经展开行动了。”
王忠微微欠身,说道:“说不定这个时候,李如柏、李如桢他们,就被除掉了。”
“嗯。”
王登库应了一声,冷芒一闪,“收拾收拾,准备撤离京城,刺探辽东军情,构陷熊廷弼之事,就此作罢。
谁要是有胆量过来,那就叫他过来吧。
我王家不蹚这浑水了!”
多年来的经验,告诉王登库,这明年号‘天启’的新君,远比驾崩的万历皇帝,泰昌皇帝,要难对付的多。
登基之初,就敢不顾文官反对,整肃内廷,倚重勋戚,倚重厂卫,这位大明天子是要翻天啊。
“老爷,那我们不等暗桩的消息了?”
王忠有些踌躇,抬头看向王登库道:“若是他们失手了,李如柏、李如桢他们,没有被除掉……”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王登库冷傲的摆手道:“那几位锦衣卫的暗桩,在锦衣卫内的地位不低,且跟骆家的关系很交好。
现在锦衣卫这边,忙着逮捕涉及仓场事的官员,甚至都把火,烧到朝中的兵部和工部了。
恰恰是这个时候,锦衣卫的内部,是最为松懈的时候。”
王忠:“……”
见自家老爷这般笃定,虽说王忠的心里,留有几分顾及和担忧,但也不好再说下去。
“对了,等我们离开京城后,安排人手,除掉李家的这些门人。”
王登库想到了什么,伸手说道:“虽说他们不知我们的真实身份,但是小心无大错,李家这次算是栽倒李如柏和李如桢的手里了,那李成梁是何其的枭雄,没成想却养出几个废物儿子!
这李家,活该他衰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