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几分凉意的御花园,看起来有些萧瑟之意,朱由校走在这御道上,新任司礼监随堂太监刘若愚,低首跟在身后。
‘人才啊,朕真的是缺人才用啊。’
无心欣赏这些的朱由校,静静的走着,心里却感慨道:‘真的上朝理政后,就要直面朝堂的风波了。
辽前的谋划,已然落实下去了。
枢密院的人事调动,也必须尽快落实下来。
虽说御门听政结束,自己讲了那般强势的话,但想叫枢密院,在外朝运转起来,还需做些谋划才成。’
想到这里的朱由校,停下了脚步,这叫随驾的刘若愚,忙站定,谨小慎微的垂手而立。
“刘若愚,朕问你几个人,看你知道否。”
朱由校朝一处凉亭走出,边走边说道,愣神的刘若愚闻言,忙跟上上,低首道:“请陛下示下。”
刘若愚,南直隶定远人。其家乃世袭延庆卫指挥佥事,父亲刘应祺,曾官至辽阳协镇副总兵。
本是官宦之后,前途一片光明,且博学多才,却在十六岁那年,因一个梦自宫,第二年就被选进宫中。
也算是个狠人。
有着文人的秉性,却性情过于耿直,常拿司马迁为榜样,也算异类。
“王洽,你可了解?”
朱由校坐在石凳上,看着刘若愚这个狠人,说道:“朕打算挑选枢密院人手,把你知道的,告诉朕。”
“喏!”
虽说刘若愚进了宫,但隶属司礼太监陈矩名下,对大明的政坛,还是有着一定见解和认知的。
“王洽,临邑人士,万历三十二年进士。”刘若愚想了想,开口说道:“为官清廉,自……”
还真是记忆大师啊!
刘若愚这个人,若是能用好的话,帮自己分析局势,提出参考意见,能省去不少麻烦啊。
看着侃侃而谈的刘若愚,坐着的朱由校,心里暗暗感慨。
“那李邦华呢?”
朱由校接着问道。
“李邦华,江西吉水人士,受业同里邹元标,其与乃父,同举万历三十一年乡试,亦算一处佳话。”
刘若愚不假思索道:“李邦华在中进士后,被授泾县知县……”
朱由校听着刘若愚所讲,脸上露出些许笑意。
这样的人才,要好好培养。
“那你觉得这二人,朕若是召他们进京,出任枢密院大学士,你觉得朝中的反对声,会大吗?”
朱由校看向刘若愚,开口询问道:“这朝堂,一个东林党,还有齐楚浙党等派,相互间争斗不休。
你对外朝的党争,又是怎样看的?”
“奴婢……”
见自家皇爷,询问自己这等要命的问题,刘若愚迟疑了,拱手作揖不敢乱言。
“说吧,朕恕你无罪。”
朱由校拍了拍裙摆,淡然道:“朕将你擢为司礼监随堂太监,可不是为当摆设的。”
内廷,那是吃人的世界。
没有点真才实学,没点根底,想在内廷混得开,那断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切掉子孙根,若不能向上爬,那意义何在?
“皇爷…据奴婢所了解的情况,王洽和李邦华二人,亦是东林党一员。”刘若愚心里一横,低首说道。
“东林党这个派系,跟齐楚浙党,乃至是宣党、昆党有所不同,其并非是以地域来结交的。
像思想、师承等,只要相近的,皆会被认为一派。
至于说外朝的党争,奴婢觉得由来已久,看似是为打击异党,将自己的治政主张,能得到落实。
然在奴婢看来,各派间的争斗,万变不离其宗,是为仕途,名望等在争斗……”完整内容
党争在历朝历代皆有。
尤其是在大明中后期,那党争就更为激烈了。
正如刘若愚所言的那般,党争的本质,就是利益之争。
为他们自己争!
为他们背后之人争!
“那你觉得王洽和李邦华,这两个人如何呢?”朱由校保持笑意,看向刘若愚说道。
刘若愚低首道:“从司礼监这边,所封存的案牍来看,王洽和李邦华,有才能,但性情却有些……”
“好!”
朱由校站起身,轻拍刘若愚的肩膀,说道:“你很好,以后就常伴乾清宫吧,兼领乾清宫太监。”
“奴婢领旨!”
幸福来的太突然,叫刘若愚有些惊疑,本就是司礼监随堂太监的他,又兼领乾清宫太监,那在皇爷心中的地位,无疑增加不少啊。
‘如刘若愚所说的那般,这王洽和李邦华,若按东林党的划分,那亦能称之为东林党的一员。’
朱由校活动着手腕,双眼微眯,心里暗暗道:‘但上述二人,虽是东林党人,但只跟部分东林党结交结识。
毕竟东林党这个派系,太大太大了,能囊括其中的成员,又是数不清的存在。
这些成员中,又分为很多小圈子。
别看东林党在外,跟齐楚浙党斗的很欢实,但是在内部,那也有分歧,也有争斗。’
在东林党崛起的特殊时期,想一下子清除掉所有东林党人,这是不现实,也不可能的事情。
再者说,站在大明天子的角度,也不能做这样的事情。
‘这人世间,入眼可见的就是利益啊!’
朱由校暗暗感慨道:‘朝堂维稳不好,会直接影响到赋税,都说当天子能一言九鼎,可事实上,果真是这样吗?’
想到这里的朱由校,不由得暗暗摇头。
“刘若愚,你即刻去文华殿一趟。”
收敛心神的朱由校,伸手指向刘若愚,说道:“传朕口谕,朕素闻王洽、李邦华有大才,眼下正值国朝动荡之际,且辽东局势,叫朕时常忧虑。
朕决意擢王洽、李邦华进京,出任枢密院大学士,内阁明发上谕,王洽、李邦华闻上谕,不得拒上谕,即刻进京。”
“喏!”
其实在东林党之中,也有一帮实干派,只是受党争风气的影响,使得他们没用到最合适的位置,导致其才能没被发挥出来。
朱由校心里厌恶的,是务虚、空谈误国之辈,但对务实、肯做实事的良臣,那向来都是来之不拒的,不管是哪一党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