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噼里啪啦。
九月的秋雨,来的很急,好似想冲刷世间的浮躁,叫大地恢复往昔的淳朴。
明黄色的琉璃瓦上,雨滴不断滴下,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然多数的雨水,却透过琉璃瓦的缝隙,沿着水管流下,汇聚到石板下的水渠排出。
“哗哗……”
秋雨之下,一队队披着斗笠,挎刀前行的队伍,沉默的前行着,巡视紫禁城各处。
作为大明帝国的腹心,紫禁城的安危,永远是第一要位,皇权之下,除天子外,余者皆为臣!
“这场秋雨…来的挺及时的。”
站在东暖阁外的朱由校,看着眼前所下秋雨,呼吸着那清新的空气,微微一笑道:“颇有几分,洗刷人间浮躁之意啊。”
魏忠贤、骆养性、刘文炳、卫时泰站在各处,神情平静的陪同天子,观赏着天子口中及时的秋雨。
“新乐侯,宣城伯,你二人整饬诸上直亲卫军,成效不错。”
朱由校转过身来,看向刘文炳他们,说道:“不过所缺的那些员额,定要尽快募够,也要筛选好,别叫不干净的人,混进京卫都督府了。”
“陛下放心,臣等定会尽心筛选的。”
刘文炳、卫时泰当即拱手应道。
内廷,若是没有护在外面的屏障,那还能称为天子之内廷吗?
朱由校可不希望,自己大展宏图之际,被一帮野心家,暗地里串联值守宫禁的人,设法给暗害了。
皇帝是高危职业,长寿者寥寥。
朱由校这一世,要成为独一无二的帝王!
刘文炳、卫时泰他们的忠诚,朱由校心里是清楚的。
只要能做到赏罚分明,那在京卫都督府的这帮勋戚,还是能倚重信赖的。
“去忙吧,别待在朕的身边了。”
朱由校摆手道:“新补的那几位勋戚,就劳烦两位卿家,逐一登府,宣读朕的口谕了。”
“臣等领旨!”
刘文炳、卫时泰拱手作揖,向朱由校行礼后,便小心的向后退去,准备离开乾清宫了。
宁阳侯陈光裕。
丰城侯李承祚。
应城伯孙廷勋。
兴安伯徐继本。
这是朱由校思虑下,所补京卫都督府勋戚,皆是可靠可用之辈,有他们在,相信这宫城、皇城的守备,定不会出任何岔子。
在京的勋戚数量很多。
无实权的国公,尚有两位。
定国公徐希。
成国公朱纯臣。
然京卫都督府,是朱由校掌控紫禁城,控制皇城的要害,他不可能选两位国公,来掺和进来。
再者言,定、成二系,都是投机派,城府极深,朱由校心里很不喜。
不似英国公一系,妥妥的保皇党,忠诚于大明。
虽说张维贤有些心计和城府,但是最起码用起来放心。
“皇爷…眼下雨势虽小了些,但是您的龙体更重要,要不要缓些时辰,再去西苑那边?”魏忠贤走上前,低首劝说道。
“些许秋雨,不足为虑。”
朱由校摆手道:“再者言,在西苑的那帮勋戚子弟,被孙师操练着,朕不去看看他们,不好。”
魏忠贤闻言,不敢再劝。
作为自己的帝党班底之一,被选进西苑讲武堂的那帮勋戚子弟,有不少忠诚可靠、有能力的好苗子,朱由校必须好好调教他们。
像没承袭英国公爵的张之极,没承袭襄城伯的李国桢,没承袭兴安伯的徐治安,这些都是必须倚重的。
“啪嗒~”
“哗哗……”
坐在龙辇上的朱由校,看着渐小的雨势,思绪却飘在了朝堂上,随着御马监这边,在午门重地张布红丸案进程。
叫朱由校诧异的是,朝堂上的动静,却表现得很是平静。
规谏裁撤京卫都督府的事情,没了。
规谏自己上朝理政的声音,没了。
此刻的朝堂,就好像商量好一般,所有人各司其职,忙着各自的事务。
以方从哲为首的内阁,处理着非紧急政务,稳定着朝堂局势,弹劾方从哲的风潮,还没出现,就销声匿迹了。
左光斗、杨涟他们,处理着国丧事,为大行皇帝陵寝忙碌着。
但是朱由校心里却清楚,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就依着东林党的脾性,甚至齐楚浙党等派系,都不会老实的消停。
对齐楚浙党等派,朱由校真是没脾气,看似联起手来很强,可实则还不如内部驳杂的东林党有用。
这一时期涌现出的东林党人,论及党争能力,的确要比先前被压制着的东林党人厉害。
“杀!”
“杀……”
一道道怒吼声,响彻西苑,这叫朱由校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看着整齐排列的队列,一名名勋戚子弟,拿着红缨枪,站在雨中,在孙承宗的巡视下,一次次的向前挺枪。
“……”
随驾的魏忠贤和骆养性,都没想到,这帮娇生惯养的勋戚子弟,竟在雨中操练着,这属实是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停!”
“砰!”
孙承宗的号令响起,本挺枪的一众勋戚子弟,立时收枪,挺胸而立,那一张张不屈的脸庞,彰显出他们的骄傲。
“停下来。”
乘坐龙辇的朱由校,喊了一声,本向前走着的龙辇,立时就停了下来,冒雨而行的几位宦官,缓缓放下龙辇。
“皇爷~”
在魏忠贤的惊呼下,朱由校走下龙辇,冒着秋雨,缓步朝着正在集结的勋戚子弟走去。
“皇爷,小心着凉!”
举着伞的魏忠贤,紧跟在朱由校身后,想替朱由校避雨,却被朱由校伸手推开。
“朕不用。”
这些时日,常常锻炼身体的朱由校,身体素质增强不少。
淋些雨水,对他而言不算什么。
既然这帮勋戚子弟,都开始听从孙承宗的教诲,在这西苑认真接受操练。
那对他这个大明天子而言,用这样的行为,来站在勋戚子弟身前,去真正的感化他们,收服他们,远比来虚的好用。
面对大明复杂的局势。
朱由校需要一帮绝对忠诚,绝对可靠的勋戚帝党。
而不是一帮只是遵循君臣之道的勋戚。
这二者,是有着本质区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