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人界百年前有一桩秘闻,一个江湖郎中祸乱封国宫廷,最终封国灭国,齐国一统天下。
此刻我被一个黄衣姑娘长唤进了她的梦里,去探个究竟。
我处在的地方,大概就是百年前的人界皇宫。
咆哮似巨浪的火花吞噬了整个皇宫前,坐在火光中的是一个蓝衣墨发的青年。
蓝衣青年执古琴,在火光中演绎了一曲《平湖秋月》。
月浸寒泉凝不流,棹歌何处泛归舟。
白苹红蓼西风裹,一色湖光万顷秋。
画面追溯稍前,
战场,一个黄衣女将血战四方,终不敌,万箭穿心。
穿心之前,她仰天大笑:
“女丈夫死则死矣,可惜未护得封国百姓。”
我一眨眼,眼前又出现另一番景象。
似乎是更早些的时候。
人界上元佳节,
只听放灯,都来赶趁。在城坊隅巷陌,有赛花灯的活动,家家户户门前扎起灯栅,挂好灯。桥边,上面盘红黄纸龙两条,每片鳞甲上点灯一盏,口喷净水。点灯者不计其数。
好一副壮阔景象。
我随着黄衣姑娘来到桥边,看到她双眼紧闭,双手合十,皱眉虔诚许愿:
“平生不论伤心事,治国齐家安天下。”
“女中豪杰啊。”后面出来一个戴鬼脸面具的玄衣少年。少年提着花灯歪着脑袋,俏皮道:
“这位姑娘如此豪言壮志,不知可否结识一番。”
黄衣姑娘一笑,勾唇:
“公子客气了,萍水相逢,何必留名?”
面具少年将可怖的鬼脸面具摘下,露出一张绝美的面容。
仿若河面波澜涌入心间,黄衣姑娘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不才长烨见过姑娘。”
“客气,公子也许个愿吧。”她指了指他怀里的花灯。
“长恨此生非我有,一腔抱负谁与共?”
“许天下太平,共看盛世繁华。”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蓝衣少年,悠悠道。
黄衣姑娘和另外两个男子交换了心愿,仰天大笑。
年少轻狂,身负壮志,等到许多年后才发现,
当时都太年轻。
五年后,
岁月不待故人非昨。
黄衣姑娘是封国大将军义女,封国陛下年事已高,日渐昏庸,沉迷女色,加重赋税,齐国多年在边境寻衅滋事,百姓苦不堪言。她毅然决然弃文从武,跟随父亲征战沙场,保一方平安。
战场无女子,稍不留意便会一命呜呼。
她内心愈发冷毅,无半分小女儿姿态,只在夜深人静听着号角,感慨国家及自身命运。
一次对战中,她认出了那个面具少年,记起了那个名字:长烨。
她内心一阵苦涩,
为国家大义不应该放过敌人,可从心底,她却想放过他。
“原来你是齐国人,再有下次,我必将你碎尸万段!”
面具少年长烨笑笑:“是你啊,你不该放过我的。”
五年后,封国陛下招了一个门客,说寻得了起死回生之术,只需要封国百姓黄口小儿的心肝脾肺肾,不多,只要三百户。
她上书多次无果。
“太子仁善,我们去太子府求太子,不然这封国,怕是要亡。”忠心同僚随她一同去太子府求见。
太子府的小厮知道来意,匆匆禀报。
珠帘被卷起,蓝衣束发少年正襟危坐,面前放着一架焦尾七弦琴。
他弹起了那曲《平湖秋月》。
黄衣姑娘的思绪被唤起,原来是他。
画面似乎追溯到更早时候,
闹市,牛车缓慢。
“牟”,牛车急刹。
一个小乞丐拦路。
“好心人,救救我。”
小乞丐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了,奄奄一息。
车夫吼:“知道这是谁的尊驾吗,就敢拦车?”
牛车珠帘缓缓拉开,露出焦尾琴一角,声音稚嫩却正气:
“阿思,打赏一些银钱,再给他找份体面的活计谋生吧。”
从回忆里抽离,
黄衣姑娘感慨万千,却只字不提,只是跪着说了上书。
“臣等求太子谏言陛下,百姓苦不堪言,如果再依陛下所言:挖百姓心肝脾肺肾,怕是尽失民心。封国要亡啊!”
太子长叹数声,
“孤会尽力,哪怕舍弃这身皮囊。”
太子上书,一向温文尔雅的太子痛骂封国陛下昏庸,痛骂门客祸乱朝纲。
封国陛下并未被骂醒,而是将他禁足在太子府。
之后,官兵大肆在街上掳掠良民,挖其心肝脾肺肾,熬至浓汤,给陛下大快朵颐。
三年后,封国百姓苦不堪言,年老的不得已留在本国,年轻力壮的纷纷逃往邻国。
再之后,齐国攻打封国,数万将士纷纷投降。
黄衣姑娘受太子一饭之恩,决定舍身战敌人。
以一敌百,大杀四方。
到了最后那刻,她看到了那个面具少年,依然是风华绝代,却又让人毛骨悚然。
少年勾唇一笑,手上握着长矛。
“你若降,我许你荣华富贵。你曾放我一马,我自然还你一世无忧。”
她仰天大笑:
“因果报应,我对不起殿下。”
万箭穿心,红颜殒命。
我逐渐从黄衣姑娘的梦中走出,却发觉眼角有泪。
“怎么会?”我喃喃自语。
黄衣姑娘笑着朝我走来,
声音却十分悲伤。
“我的魂魄困在这里百年了,只因我执念太深。”
“鬼界的事我不会插手太多。”我摆摆手。
她苦笑,
“我知道您是地皇,一向冷情。可你有眼泪,你一直在压抑自己的喜怒哀乐,不是吗?你同情我的命运,所以你会流泪。”
“如果我没猜错,你之前应该见过其他苦命之人吧。”
我皱眉:
“姑娘,你想说些什么?”
她摇了摇头。
“我和她们都是你曾经造的人儿,因为你是女娲之女,却因耳聪目塞,不通人情,只配造悲情之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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