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拿一壶仙亦醉给我。”我将扇面放下。使唤身边仙侍拿来酒,点了香,幽幽坐起了身。
“怎么突然爱喝酒了?”敖子辰皱皱眉头,他拂起衣袖,陪我喝了起来。
“蓬莱岛主去鬼族了,不过据说鬼族公主不愿见他,他也是痴情之人,倒在外头风吹日晒雨淋了几日,虽说神仙吃点苦倒没什么,但他也是执着。”
“他俩虽说有些误会,但蓬莱岛主着实伤害了深爱他的人,有些事,怕是回不了头了。”
敖子辰没接话,仍是低头喝着酒。
许是不胜酒力,我辞了敖子辰。
“人界毕竟是我管辖之地,我倒想去看看。”
敖子辰脸色骤变,
“你怕是想把六界翻了个遍,寻他一缕魂魄吧。”
“没有的事,都几万年了,我早已看开。”
人界是我管辖之地,说起人界,我在聆音山万年,一直托我兄长菩提尊者代为管辖。仔细想来,我也有些失职。上古年间,人界地位较高,但自从上古之神争权,纷争杀戮不断,天帝终一统,人界就成了被管辖的下界。自此神为尊,仙次之,再后人、妖、魔、鬼。
我下人界是为了找一个凡人的一缕残魂。
虽说我平时爱用万涳镜视察下界,知道现如今人界太平,凡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子富庶,路不拾遗,日子过的倒是惬意。
但是这小日子,惬意过头了。
我此刻隐了容颜,混在人群之中。街道甚是繁华,放眼望去都是青楼画阁,绣户珠帘。精雕的牛车在街上缓缓行驶,垂髫儿童牵着鹤发老者笑意盈盈,姑娘们在茶坊酒肆拨弦弹琴。人界有一方护龙河,大概十余丈开阔。两边种着垂柳,微风袭来,好不惬意。人界皇帝住的宫殿也是奢华,水泥墙皆雕刻壁画。城门厚约三层,有四个正门:东门,西门,南门,北门。其余偏门若干,都是重兵把守。
人界皇帝我懒得打照面,左右来视察民情的。
我找个客栈打算宿一宿,摸了摸口袋,只摸到了几颗珍珠,店小二收到着实惊了,忙躬身,“贵客,楼上雅间东第二间请。”
我点头上了楼梯,
背后一阵嘀咕:“最近的怪人真多。”
正欲关门,却感受到隔壁有一股地府之气。
有意思,鬼族败逃的三皇子居然混到了人界。
我嘴角上扬,敲了敲隔壁的房门。
“谁。”里面的男声非常紧张。
“送茶的,客官。”我粗化了嗓音。
“放到门口,我自己拿。”那人似是放松了些,但还是不愿开门。
有趣的很。
我用神力冲进房门,还没等那鬼族三皇子说话,就将他收进了法器。年纪大了,不爱磨磨唧唧,尤其是无关紧要的,速战速决要紧。正欲走开房门,听到柜子里有微弱的呼吸声音。
我扶额,推开白玉衣柜,一个如花似玉的人界姑娘被绑在柜子里,浑身是伤。她眼睛覆着白绫,嘴巴也封着胶条。
我将她救下并用法术医好了她的外伤,她道了谢:“多谢女侠。”
我点点头正欲离开,她忽然拦住了我。
“姑娘医术高超,又行侠仗义,可否帮助我的弟弟?”
六届的生灵大抵是不知足的,你帮了他,他并不会感恩,反而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求你帮助,人界贪心若此,其他几界也是一样。
但我总归是管辖人界的地皇,职责所在。
貌美姑娘两眼含泪,楚楚可怜。
“鬼族三皇子将我弟弟打成重伤,又挟持了我,是想逼我父亲给他续命丹。”
我扶额,
心想若这丹真能续命,那为何又求我帮助。
那姑娘叹了口气,
“这凡间,哪里有什么续命丹。若真有,我们早就不是凡人了。”她看了看我,眼里竟是无奈凄楚。
“续命丹只是讹传,除了可以强身健体并无他用,而世间贪心之人何其之多,我家本是一个富有的药商,为了逃避夺丹之人,四处迁徙,早已家徒四壁了。”
“你弟弟在哪儿,明儿我们去看看。”我劝那姑娘安心睡下,将法器里的敖子辰连夜送回了鬼界。
鬼王和鬼后此番受了重创,对这个不成器的三儿子彻底失望,将他幽禁在了龙魂泉。
翌日,我随那姑娘来到了她家。
她家是极为偏僻的一个村落,附近既没有水源,也没有富饶的土地,草屋堆砌的三间屋子一有风便摇摇欲坠。
“吱呀。”门被推开,映入眼帘的是一方落雨的角落,下面置放着磕了块角的铜盆。盆里已经积攒了大半盆的雨水。草屋漏雨,只能拿个盆盛水。那姑娘有些局促,脸庞飞上一阵红晕,躬身拿起木盆出门倒水。我在这草屋四处打量,东南角挂着药葫芦,一般行医之人葫芦会挂在门口,许是躲避夺丹之人,才弃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姑娘打完水回来,看我四处打量更是局促,“女侠,我那不成器的弟弟卧在里间。”我随着她的指引路过大堂跨进里间。瞥了眼大堂里的炼丹炉,已经有些生灰。
大堂房内平头案依墙摆在正中,墙上挂大幅山水画。有些好笑的是,两侧的对联是:宁可塌上药生虫,但愿世间庶寡疾。
我叹了口气。
案上有瓷瓶一对,瓷瓶里插着几束不知名的花。
这家人虽然穷困潦倒,但对生活还是有所希冀。
“阿姊,你平安归来了。”一个卧床的瘦削少年撑着手肘,努力让自己坐起来。那姑娘忙握住他的手:“阿爹阿娘又去采药了吗?”
正说着话,那少年注意到了我,“这是恩人吗?”那姑娘点了点头。少年眼含热泪,“谢过恩人。”
我点点头,拿出怀中帕子,探上少年脉门。
“确实伤的不轻,倒也无妨。”
我从怀中拿出丹药治好了这个少年。没有接受少年姑娘的感谢,便离开了此处回了客栈。
我并不知此举,会给自己带来祸端。
有时候人心难测,一念之差,是福是祸,却很难说得准。
两天之后,我住的客栈便被层层包围。包围我的不是别人,而是我人界的官兵。
我并未反抗,我倒要瞧瞧,人皇倒想怎么样。
再次进入皇宫内,心境早已非从前。
第一天晚上我被安置在殿中,却陷进了一个女子的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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