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旅途劳累,我吩咐宫娥替你收拾好寝阁。先休息一晚,明天陪你去看你的兄长。”
我点了点头,
“好。”
寝阁内装点的颇为素净。金兽内燃着檀香,香气淡雅。靠东的一侧摆着一座浅灰檀木梳妆台,上面置着墨玉镜奩。往南望去,隔着流苏屏风,隐约看到一张云榻。
我想起临溪紧闭的双眼,明明双目失明却为我如此奔波,很是心疼。
夜晚休憩前,我以隔空传音术询问了一番皇兄的状况,得知解药送达,两位皇兄皆已苏醒,便沉沉睡去。
睡梦中似有琴声传来,其调凄清婉转,似珠玉四散,又似烟波浩渺,中有浓浓愁绪,千种苦楚。
我在冥宫的时候,一日三餐皆吃的是满汉全席,曰:八珍。
山八珍有:驼峰、熊掌、猴脑、猩唇、象拔(鼻)、豹胎、犀尾、鹿筋。
海八珍:燕窝、鱼翅、大乌参、广肚、龙骨(鲟龙鱼)、鲍鱼、海狮(海豹)、狗鱼(娃娃鱼)。
禽八珍有:红燕、白鹤、鹌鹑、天鹅、鹧鸪、彩雀(孔雀)、斑鸠、红头鹰。
草八珍有:猴头、银耳、竹荪、驴窝菌、羊肚菌、花菇、黄花菜、云香信。
次日一早,我去厨房要了食材,做了海八珍,差人端到临溪的寝阁外。
房门大开,他早已穿好了外衫,靠在床栏,拿起一叠竹笺,滑动手指细细摸索着文字。
“尝尝我做的早膳吧。迟来的生辰礼物。想着你们蓬莱的饮食与我们冥宫必然不同,就单做了海八珍。”我和几位仆妇端着碟子挪到了他面前。
他双手接过,嘴角似有一抹笑意。
“多谢,你吃过早点了吗?”
“吃过了。”我有些不知所措,弯了弯嘴角,正欲离去。
“味道很好。”
蓬莱仙境灵丹妙药众多,可蓬莱岛的少岛主却双目失明,我很是怜惜他。
“以后我来当你的眼睛吧。”
他睫毛微动。
“姑娘,若你还不肯说你叫什么,又何必对我空许诺。”
“幽夏。”
门外传来一阵笑声。
“伯父伯母让我不要过来叨扰,说你金屋藏娇,我还不信。却原来是真的。”
“靖之。”
我看清了来人,墨色的战袍,如云的银发,面目扭曲,奇丑无比。不就是昨儿个斥责我的那只妖嘛?
那人也看清了我的面容。
“原来姑娘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慕临溪摇了摇头。
“二位可见过?”
“没有”。
“未曾。”
双双否定。
“在下南靖之。”
“鬼族公主――幽夏。”
南靖之这声招呼打得实为恭敬。而我的态度却极为不屑。
“看来你们打过照面。”
临溪唇角一弯。
《神界新录》载:南靖之,继刑天之后,天界又一位战神。出生时有七色祥云笼罩屋顶。两千六百岁时历劫成上仙,八千岁平定凶兽八爪火螭叛乱,不到两万岁飞升上神。
我不由得吸了口气。
“好巧不巧,我多看了一本书,否则真以为临溪的朋友是妖。”
南靖之笑了,
“若是妖,倒与你鬼族有些渊源。”
说笑着,七八侍女纷纷浅步来到寝阁,每个人手中皆端着一个琉璃茶盏。盏内有积雪已化。行至内,分两侧站立。
“恭请少岛主漱口。”
蓬莱仙境规矩的确甚多,用雪水拿来漱口,确也十分奢侈。我只听过烹雪煮茶的雅事。雪水烹茶,清冽幽香,乃是首选。可从未见过以雪水漱口的。
临溪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唇角含笑。
“我的眼睛,陪我去附近的清潭。”
我愣了半晌,方知他说的是我,遂乐呵呵地挽着他,来到了清潭。
我将随身携带的帕子沾湿,替他擦了擦脸,又用手捧了一掊水,递到他唇边。
“夏儿,这些让我自己来吧。”他掬了一捧水,轻轻漱了口。
“你们两个可真是形影不离。”
来人是南靖之。
“你们待会要去冥宫,顺便把我也带上。我从南疆巡视归来,正好得空去冥宫游玩,幽半岁,你觉得呢?”
我方知幽半岁说的是我。
“长得倒是甜美可人,只是不按常理,人又蠢笨,叫你幽半岁倒挺合适的。”
南靖之朝我一笑。青面獠牙,唬得我心脏突突地跳。
“靖之嘴硬心软,你别和他计较。”
少年摸了摸我的头。
“幽夏,你有些紧张?”
南靖之那张脸不笑也就罢了,笑起来皮笑肉不笑,确实很是瘆人。
“没有。”
“她是被我的面具吓到了。”
我心口咯噔了一下。
褪了面具的南靖之面容又吓了我一跳。
他肤如凝脂,面如白玉,樱桃小口,美目流转。沉鱼落雁,羞花闭月。若是女子,必是倾国倾城。
“我说呢,难怪你带那异常恐怖的面具。”
我舒了口气。
南靖之似乎有些低落,
“我从出生时就长着这副模样,男生女相,没少受别人异样的眼光,幽半岁,想笑你就笑吧!”
我撇撇嘴,
“长得娘炮不算什么,性格不娘炮就行了。”
南靖之听了我这话,一个踉跄跌的不轻。
“幽半岁,你丫胡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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