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病已想得头大似斗,许延寿“言之成理”,鸟妖猜到密函落入他们手上,知刘病已绝不放过他,刘病已的厉害,他非没领教过,任他飞到“天涯海角”,仍有办法紧追在后,若不是得拓跋无量打救,接下来又有援军赶至,那趟他便没命。
故而今次鸟妖将施尽浑身解数,远遁塞外,以避追杀,不但要藏踪,还须藏形,易容化装,直至抵达安全地点,且时刻保持警觉,有何“风吹草动”,立即催发潜力,来个远扬千里。这样一个已成“惊弓之鸟”的顶级高手,要截着他谈何容易。
赵广沉吟道:“这个镇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地方?”
刘病已心中一动,冲口而出道:“这是个大了十多倍的山南驿。”
这句话扣动了许延寿的心弦。
许延寿点头道:“对!”
四人同时升起奇异的感觉。
当年的西域之行,常惠等人在山南驿首次遇上鸟妖,若鸟妖在这里被杀,就是在另一个驿站终结生命。两驿之间,带着浓烈宿命的意味。
许延寿道:“如何行动,方不致‘打草惊蛇’?”
刘病已听而不闻地自言自语道:“听说当时常惠到山南驿,也是不名一文,差些给逐出门外去。”
赵广嗫嚅道:“听得老子心寒。”
许延寿道:“我们肯定来对地方。”
赵广讶道:“兄弟似比我们三人看得都要乐观。”
他此句话并非“无的放矢”。一向以来,由于许延寿心切杀鸟妖,因而“患得患失”,比任何人多上几重忧虑,可是际此刘病已、赵广和陈汤面对眼前此镇,就像看着个灵觉炮制出来的哑谜般,不知如何入手的一刻,许延寿却比他们表现得更轻松、更乐观。
许延寿略一沉吟,道:“很奇怪,不知如何,我忽然间对杀鸟妖,信心十足,大有‘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的奇异感觉。”
刘病已记起许延寿曾向他说过,这阵子经常梦到天山兄弟,像催促许延寿为他报仇雪恨般,大喜道:“朕明白哩!理该为‘冥冥之中,自有主宰’,这个‘冥冥’,正是天山兄弟的在天之灵,透过你来发功。嘿!定然如此!”
赵广道:“陛下能不能不说这类东西,令人’毛骨悚然‘。”
刘病已-怔道:“赵爱卿害怕吗?并非第一次哩!”
在这次出征过程中,刘病已曾经跟他开过善意的玩笑,曾骇得赵广“魂飞魄散”。
赵广老实答道:“我小时有段时间,非常怕黑。”
许延寿、许延寿和刘病已听得你看我、我看你,接着齐声大笑。
天不怕、地不怕的赵广,竟然惧鬼,教人意想不到。
赵广尴尬的道:“我的问题是想象力太丰富,容易从黑暗里看到幢幢鬼影,有什么好笑的。”
许延寿不解道:“偏正是你,爱独自一人在暗夜里活动,本身便比其他人似幽灵。”
赵广道:“没人提起便成,特别是这小子,怎晓得他是否感应到我看不见的东西。”
刘病已道:“朕终想到万全之策。”
许延寿叹道:“怎可能呢?依眼前情况,唯一办法,是摸着石头过河,见步行步。”
赵广不解道:“既不知敌,如何定计?”
刘病已欣然道:“所以说是策略,非是计谋。”
许延寿投降道:“微臣还是不明白!”
刘病已道:“朕的策略,就是由兄弟打头阵,‘堂堂正正’的入镇,爱干什么,就干什么,顺心行事。”
赵广一头雾水的道:“这叫什么策略?”
刘病已信心十足的道:“此招大有名堂,叫‘天网不漏’,俗语有云,‘阎王要你三更死,不留人至五更天’。一直以来,朕总有个测试命运的念头,只是每当面对如潮浪般迎头打过来的现实,什么娘的命运全被抛诸脑后,难得才有眼前这般的天大机缘,怎可不付诸实行?”
赵广问道:“那我们三个干什么?”
刘病已摸摸脸上的须髯,道:“我们没有任务,‘袖手旁观’,‘静观其变’,不介入,不干预。”赵广道:“有点道理了!”
许延寿道:“对方除风夫人外,其他人不认识我。”
又解下佩剑,递给陈汤道:“御前剑士,岂可无剑。”
陈汤欣然接剑,道:“兄弟有何感觉?”
许延寿没犹豫的道:“陛下的安排,乃最佳的安排。不知你们有否同样的感觉,当晓得陛下截着鸟妖写给香文的信时,我便有鸟妖‘气数已尽’之感。”
陈汤坦白地道:“我当时想的,是另一个方向,就是皇帝陛下确为承天之意的真命天子,否则岂能如此处处逢春、因缘巧合?”
没有遇上敌方欲从君子津潜往长城内的高手团,刘病已不会独自上路,路过山中**,藏身猛狼石下,日后更不懂循旧路攻占狼寨,又三流合一,洪水破敌。而惟有在那样的情况下,哥舒方肯遣参红送出他读不懂的密函,希望得香文之助剌杀壶衍鞮,也因而被赶往截流的刘病已拦个正着,化解危机,引发出撤离、追杀等连串事件。
在所有事情背后,似有一双无形的手,主宰一切。
刘病已搓手道:“他奶奶的,就这么处理,拿命运博他娘的一铺。”
忽然间,事情再不依常理而行。若依常理,能截得鸟妖的可能性,确“微乎其微”,除非他让猎鹰在头顶上满天飞。鸟妖亦不会在任何地方停留,与风夫人会合后,立即“远走高飞”,有那么远,躲那么远。更怕他写了第二封密函,交给杨玉,坏刘病已的事。
杀鸟妖的机会稍现即逝,错过了没得回头。
许延寿道:“真的是微臣爱怎么做,就怎么做?”
刘病已道:“什么娘都不用顾忌,这是‘欲盖弥彰’的道理。”
许延寿洒然道:“微臣去哩!”刘病已、赵广、许延寿来到路上,朝镇子举步。
许延寿领前三、四里,走得轻松写意。
一队人马,从后方迅速赶上他们,二十多骑扬起尘土,三人不愿多事,避往道旁。对方毫不领情,经过时个个别头来看他们,眼神凶厉,绝不友善,然亦没其他举动,迅速去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