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刘病已离开后套,狼军刚兴建倚狼山而筑的木寨,然而不用拿眼去看,也晓得狼军为控制后套平原,须于大河对岸,兴建另一木寨,河寨与山寨互相呼应。
一如他们所料,没有敌人在沙漠外恭候,也不见敌方探子的踪影,于此奇异地域,除了鸟妖的高空探子不受影响,任何侦察的工作,均为”事倍功半“,或”徒劳无功“。
此亦间接证实鸟妖尚未复元,否则于此最需要他的猎鹰之际,怎可缺席?
众人不敢疏忽,由刘病已、赵广等出马审视远近情况,方在库也干泊扎营休息,生火造饭。
面临是个取舍的问题,大批的沙筏及其装载的武器物资,该如何处理?
此时步入初冬时分,气候仍处于毛乌素的气温带影响下,太阳下山后寒风阵阵,众人围着烧得“噼噼啪啪”的篝火取暖说话。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的,都有一点不知该说甚么的古怪感觉。
眼前的情况,不是异乎寻常,而是过于寻常,绚烂后回归平淡。到后套就是去劫寨,问题在敌人对他们的行动清清楚楚,难有奇兵之计可施。
所有兄弟晓得重要的决定,就在眼前此刻,均聚在他们四周,听他们说话。
刘病已哑然笑道:“这就叫心中‘千头万绪’,却不知从何说起。让朕来个提议,大家先想象一下,最坏的情况,可以有多坏?”赵广苦笑道:“确可以很坏。”续道:“最坏的情况,是敌方援军已抵后套,正‘严阵以待’,等我们去送死。双方兵力的差别太悬殊了。”
容色仍有点苍白的许延寿,以过来人的身份,”语重心长“的道:“论实力,对方远在我们之上,如被逼正面交锋,我们定吃大亏。去强攻他们的寨堡,在那种攻者无险可恃的地方,我们除非真的个个有陛下那般的身手,否则确如兄弟所言,是去送死。”
陈汤亦是毛乌素沙丘区历劫者之一,深悉对方实力,同意道:“若我是守寨的头子,又假设此人是哥舒,可组成几支各二千人的突击部队,只要看到我们的踪影,立即纵兵攻击,令我们没法在后套取得据点,遑论攻寨。”
刘病已吁一口凉气道:“此招很绝,对方只要在后套北边的阴山、西面的狼山,于高地放哨,我们将无所遁形。”
赵广”好整以暇“的微笑道:“陛下确能洞悉人心,晓得自离开绿洲后,人人愈想愈担心,却不敢说出来,以免扫兴。”
许延寿道:“你又怎么看?”
赵广道:“我却想听陈兄弟的高见。”
陈汤道:“现时的形势,与我最初提出此略时有很大的分别。当时尚以为可引得哥舒和他的金狼军追入毛乌素,我们则在石子岭南面的突纥利泊抗御之。”
“接着又猜测哥舒会走毛乌素的捷道,凭鸟妖的高空探子,掌握我们离沙漠的位置,在毛乌素北缘对我们迎头痛击,我们则诈作败走,诱他们追进来,便于部署好石子岭北的大非苦盐池,破敌歼敌。扫掉金狼军后,后套两寨还不任我们予取予携。”
稍顿后他续道:“可是,敌人看破我们诱敌深入之计,凭快马追上我们的护后部队,若非陛下大展神威,肯定没一个人能活命。现时形势清楚分明,我们的奇兵变回寻常精锐,如老老实实的去和哥舒交锋打硬仗,等于将沙丘之战重演一次。”转向许延寿问道:“老兄有何想法?”
许延寿是众人的智囊,看法比其他人更被重视。
许延寿道:“我的看法比你们悲观,是因想到壶衍鞮返无定河后,‘当机立断’,先派出由最强阵容的高手团,随哥舒和他的金狼军凭快马赶返后套。壶衍鞮亦立即动程,追在哥舒后方赶赴后套,留下的护后部队,于壶衍鞮去远后,方放火烧寨,做最后的大撤退。”
接着沉重的道:“胜败再非由我们决定,而是落在张大帅手中。”
陈汤“大吃一惊”的道:“这是壶衍鞮的诱兵之计,撤退时忍气吞声,到抵达后套,方一次过将所有债讨回来。”
刘病已点头道:“这正是朕最不看好的地方,等于双方形势逆转过来,敌人尚可倚河凭寨而战。在那种河原平坦区域,天下仍未有能撄狼军之锋的部队。”
顿了一会,续道:“别人撤退,士气将大受影响,但狼军却不会有这方面的问题。”
陈汤插言道:“我们的大汉军,除经特别训练的精锐部队外,大多善守不善攻,长途跋涉的追击至后套,如壶衍鞮立即纵军猛攻,一旦守不住,将出现‘兵败如山倒’的情况。那就情愿他们不追击。”
许延寿道:“张大帅定会追击,这是与我们约好了的。”接着道:“我还另有一个忧虑,就是眼前丰盛的物资,我们要带走十分之一,已非常吃力,但恐怕到后套时,用不上三天,箭矢肯定用罄,那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们空有‘雄心壮志’又如何?”
刘病已朝赵广道:“大家都表示过意见,爱卿有何独特意见?”
赵广没好气道:“陛下这句话是另外一种形式的卖关子。不要卖关子了!有何破敌之计,快说出来。”
刘病已不理他,径自道:“我们依最坏的那个情况,就是壶衍鞮惊魂甫定下,下令立即撤退,将战场移往最利于他的后套河原,那时只要张爱卿锲尾追击,未来决战河原以分胜负的情况,已成定局。我们如何应对?”
陈汤道:“于我们来说是死局,他们却是活局。”
许延寿道:“除非我们能在壶衍鞮与哥舒在后套会兵前,破其夹河寨垒,否则此战我们必败无疑。”
刘病已问道:“壶衍鞮快?还是我们快?”
许延寿分析道:“我们在绿洲耽搁了两天,接着是夜夜行军,或许哥舒可以凭马脚后发先至,赶在我们前头,但不可能快很多,一天至天半是极限。”
他的推测客观公正,”合乎情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