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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七章 亡族之因

    张安世从容道:“勿以为我们以前所有隐瞒你身份下的工夫,全是白做。在这里发生的事,于关内的人来说,既遥远又模糊,千真万确的事传到长安,会被当作谣言来看待。明乎此理,微臣再来个‘推波助澜’,保证可进一步令事情模糊。即使有心人,亦只好‘疑神疑鬼’。”

    刘病已道:“香文可从匈奴人处收得消息,将令我们的补救徒劳无功。”

    张安世不屑的道:“今仗壶衍鞮若败,陛下仍认为匈奴内部与香文勾通的人,仍可消息往来畅通无阻?”

    刘病已听得精神大振。

    他实在太累了,忘记了逼退壶衍鞮后的追击大计。

    现时与鸟妖的距离,又拉近一步。

    鸟妖授首,香文将被切断与匈奴人的连系。

    刘病已虚心问计,道:“如何可令朕曾在这场大战出现过的消息,化作疑似幻似真的谣言?”

    张安世道:“此事由犬子做工夫,只要说成‘陛下’所以出现,纯为惑敌的手段,就是使人乔扮陛下,用之来收慑敌之效便成,还要真的连己方的‘外人’都骗掉,方能收奇效,那即使有人生疑,亦会被这真正的谣言淹没,此为‘以假乱真’之计。”又道:“早在陛下尚未抵达前,犬子已令下面的人,晓得他有此一计。”

    刘病已“心悦诚服”道:“爱卿想得周详。

    “我们的担心,或许是白担心,对边疆的情况,朝野上下从来缺乏关切,多数时候边关的将士是自力更生。””张安世感慨的道:“本来要防的,是北帮的探子,现在已给微臣藉有人内应匈奴人,抓起了百多人,立即当众斩首,余党骇得四散逃亡,此时朔方除本土住民外,再无外来人。”

    刘病已心忖张安世的狠辣,自己是学不来的。问道:“活口招供了?”张安世哂道:“哪到他们不招供,没人可以在刑室内充硬汉,只要有感觉便成。”刘病已听得“不寒而栗”。

    张安世说得对,“感觉”是人之所以为人的天赋,也是最大的弱点,形成“感觉”是眼、耳、鼻、舌、身等五感,错综复杂的总成效,失去任何一感,均是“生不如死”的可怕后果,平时“身在福中不知福”,习以为常,岂知五感俱全,已是最大的福份。

    张安世道:“我们该如何处理夺得的敌寨?”

    刘病已道:“今次敌人损失极巨,兵员和战马的伤亡不在话下,又失掉大量粮货物资,士气上的挫折尤为沉重,不过匈奴确为经得起考验的雄师,若我们因胜生骄,将吃苦果。”

    刘病已是人生路不熟,剩是对鸡鹿塞在战略上的掌握,已属“盲人骑瞎马”,误打误撞。但话说回来,如事前和张安世商量,张安世肯定大力反对。

    基本上,张安世没打过鸡鹿塞的主意,在战略上是对的。而刘病已和众兄弟之所以没有“殉城”,皆因有地底水道。由此可看到战争成败的不确定性,从来出人意表。

    现在一切回归常理,反瞧出虽初战得利,却非压倒性的胜利,因壶衍鞮的大军仍源源不绝的开来。其他不计,剩是匈奴最精锐由哥舒率领的金狼军,等若一个扩大多倍的‘精兵劲旅团”,本身的实力足以攻陷无定堡,若没有张千秋的二千精兵把守,就像以牛刀去宰鸡般轻易。

    今次匈奴人倾巢而来,与当年对仗的李陵大军不可同日而语,和莫和达高手团的交手,以及昨夜在敌寨内亲睹对方“临危不乱”的应变能力,印象深刻。

    怎样方能“以奇制胜”?

    陈汤问教道:“依大帅的看法,我们该如何利用眼前争得的上风和优势?”张安世道:“若依常理,我们应寸土不让,将主力移往敌寨,据为己有,大幅加固寨防,使无定堡、无定河中游营寨、鸡鹿塞城三方互为呼应,守上三、四个月,至或一年半载,哪到壶衍鞮不退。唯一忧虑者,是陛下身负重任,难以旷日持久的在此勾留。”

    刘病已记起当日在猛狼石后目睹的狼军阵容,道:“凡是烧得着的东西,就难挡得住狼军的铁蹄。我们可以火破敌寨,壶衍鞮亦可以同样手段施诸于我们,徒令我们有大破绽暴露在壶衍鞮眼前。”

    张安世微笑道:“所以我在说出来前,早声明是常理,最后的决定,在乎陛下。”

    刘病已道:“成也鸡鹿塞,败也鸡鹿塞。于敌我两方均如是,确始料不及。”

    张安世一怔道:“陛下仍要以鸡鹿塞牵制壶衍鞮?然而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前车之鉴下,壶衍鞮再不会在无定河中游置寨,地底河起不到作用,鸡鹿塞将变为孤立无援的残城废堡。”

    刘病已默然不语。这是个艰难的决定,因必须顾及众兄弟的性命,一旦城破,荒漠上逃生无路,故守鸡鹿塞是一条死路。

    唯一有利者,就是“环境”。

    在这方面,老天爷肯定站在守城的一方。

    刘病已坦然道:“地下河道再非通路,因多处坍塌,朕亦缺乏再闯一趟的勇气,故此匈奴人即使原地立寨,我亦奈何不了他们。”

    “壶衍鞮现时可肯定陛下在鸡鹿塞,对他来说,能干掉你,重要性不下于攻陷长安,能提着你的头颅返大漠,将尽雪自冠军侯霍去病所败、后又有常惠成功从’单于宝墓‘中满载而回的’奇耻大辱‘。那时大漠诸国,谁敢不’俯首称臣‘。”

    张安世吁出一口气后,续道:“若知陛下继续坚守鸡鹿塞,几可肯定壶衍鞮将置无定堡于不顾,分出部分兵力压制无定堡,然后将往鸡鹿塞之路完全封锁,集全力攻打鸡鹿塞,那时我和犬子’鞭长莫及‘,陛下是名副其实的孤军作战。”

    刘病已道:“在这样一面倒的情况下,壶衍鞮仍攻不下鸡鹿塞又如何?”张安世沉声道:“那将种下匈奴人亡族之因。”

    刘病已本仍犹豫不决,因为以这般冒险的方式,去赢取规模庞大的战争,流于将事情过度简单化。可是,死守鸡鹿塞的念头,总是挥之不去,难舍难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