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早想到乌本格是强横之辈,否则怎能在高手辈出的匈奴族里享负盛名。却没想过他如此了得,可将胜负预告在一刀之内。
此刀已成一往无回之势,集积聚至颠峰的毕生功力,精、气、神贯于一击之内,将陈汤完全绝对的锁紧、锁死,笼天罩地,欲避无从,即使陈汤功力稍胜过他,却失去先机,挡得住亦告阵脚大乱,乌本格则在“气势如虹”下,刀势大盛,接踵而来的刀招将似“水银泻地”、“无隙不窥”,“狂风暴雨”的骤打,可在数刀之内令陈汤落败身亡,胜负系乎起手的一刀。
三十步!
被对方的惊人刀气,吹得衣发拂扬的当儿,在各兄弟的心儿跳上咽喉顶、惊心动魄之际,陈汤终于动了。
他的动作迅捷有力,弓身,踏步,就似猎豹一般。
陈汤的反应,似不受乌本格的任何影响,有种自我完美、不假外求的奇异感觉,就像在“狂风暴雨”里,自行其是,风雨并不能影响他。更精确点说,是风雨的威力,完全绝对没有在他的动作反映出来,视乌本格如无物,本身已带着从对方刀气解脱出来的意味,是如此的自然而然。
陈汤朝前冲刺,风雷动离开肩头,往前方探出。
二十四步。
众人的紧张和担心没松弛分毫,陈汤诡奇的应变,“自具自足”、“妙至毫颠”,但始终失去先机,是防守而非反击,陷于被动,没法与已成势成形的对手争占先手的优势。虽具一拚之力,却不可能扳回平局。
乌本格容色冷酷,晋入先天气功高手,止水不扬的至善之境,依气机的牵引行事,“心知止、神欲行”,任陈汤挡得如何漂亮,仍难逃他长河激浪般发乎天然的后续攻势。
胜败已定。
没有人可干预决战的发展。
人人料想不到的事,就在眼睁睁下发生。
陈汤口中发出轰雷般的吆喝,响彻荒漠,竟就那么将手上的风雷动掷出去,七孔雷球的一端笔直朝乌本格面门疾撞而去。
剎那间,长一丈二尺的风雷动,带着刺耳的尖啸,离乌本格面门已不到二丈,此时尖啸声方传入刘病已等人的耳朵,可见风雷动被掷过去的惊人高速。
他的冲去、投击,是由连串看来简单,又复杂无伦的动作组成,出奇处在每个动作都是那么清楚分明,如陈汤以整个身体书写出来般明明白白,流畅自然,充盈力的美感,透露出“全心全意”,“不成功便成仁”,漠视生死成败的坚决味道。
莫和达一方十七个人,人人脸现骇然之色;刘病已等个个心里喝采,但都将喝采声从唇边吞回去,怕任何声息干扰到即将发生的事。
陈汤在兄弟们中是“屈指可数”的高手,天生神力,可连拉刘病已的连弩弓弦十多下,仍面不改容,轻松自如。但他此刻使出的奇招,用尽风雷动于此情况下能发挥的优点,“反客为主”,扭转劣局,实为他超水平的杰作。
乌本格本来压倒性的优势,恰成他致命的弱点破绽,因已成“有去无回”之局,乌本格自己亦无法改变,心志的凝定、气劲的运转,如从高崖冲奔而下的急瀑,谁能中断之?
陈汤此招精妙之处,在乎改变了双方距离的关系,大家同是卯尽全力,但陈汤是远距御敌,对方则被逼埋身搏斗,应付陈汤激射的投掷,再加风雷动一百二十斤的重量,将重兵器克制轻兵器的强势,发挥得“淋漓尽致”。
众人不由记起陈汤赴决战前说过的话,他朝强仇大敌迈步迎上之时,心内早有定计,晓得对方刀法凶狠凌厉,胜败决于数刀之内,来个“以静制动”,待对方没法变招,方以奇招制敌。
另一使乌本格头痛的地方,是风雷动尚为首度用在战场上,这种奇兵异器,令乌本格没法一眼归类,只能在刀、击交接的剎那,始可弄个清楚明白。
乌本格面容无改,但眼内难掩一闪倏消的骇异。
他心乱了!
亦如乌本格刚才可令天地变色、“惊天动地”的一刀,在风雷动脱手疾射的一刻,成败已告分明。
长柄从上电光一闪的劈下来。
眼力高明如刘病已者,立即心中大定,因看出长柄尚未举高至应有的高度,力度、气劲均未攀上颠峰,然不得不因应风雷动来势提早劈下,由主动沦为被动,更是舍此之外,别无他招,一切尽落入陈汤的算计内去。
“嗜!”
长柄大刀准确无误命中风雷动的七孔铜头,令风雷动通体颤震,发出金属抖动的鸣音,震慑全场。
乌本格好不了多少,如若触电,给贯满风雷动的惊人猛力和气劲,撞得倒挫往后,眼、耳、口、鼻全渗出血丝。
刘病已一方看得“清清楚楚”,知乌本格为挡此击,受了不轻的内伤。
敌人的一方因瞧不见乌本格的情状,还以为乌本格成功击下对手兵器,只要重整阵脚,可杀得再没兵器在手的陈汤一个措手不及,完成使命。
风雷动重重坠在沙子上,扬起一蓬尘土时,乌本格身不由己的连退三步,但步履仍然稳定有力,退而不乱,显示出深厚的功底,绝对有再战之力。
人人目光投往地上的风雷动去。
西边的夕阳,大半沉进地平下,宛似远去的血红帆舟。
风雷动离此时乌本格止退的位置,丈许有多,他高明之处,是“临危不乱”,所用力道巧妙,没将风雷动劈得倒飞回去,送返陈汤手上,而是劈得风雷动原处着地,陷于他刀势笼罩的范围内。陈汤若要执起地上的兵器,定然空门大露,无异找死。
换过是刘病已,肯定不看风雷动半眼的,凭弹射直扑乌本格,欺他未能回气,仍血气翻腾的当儿,以一双魔手对他的长柄,杀他一个“片甲不留”。
可惜,手上的功夫非是陈汤所长,对着一般高手,空手不成问题,但没了惯用的拿手重武器,应付的又是乌本格“神鬼难测”的长柄大刀,一去一回,遽添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