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安世心里也犯合计。散朝后他问韩增:“龙额侯,我咋越听越觉得这主意是你出的呢?”
韩增听后乐了:“我呀?我能干出这多余的事?再说了大司马,您问这个有用么?”
张安世道:“韩将军,我的意思你误会了,我想说的是,兵由你来派,你这个熟啊,祖父开始就负责皇宫护卫。”
两个人谦让了一番以后,张安世还是执意让韩增来安排,韩增想了想,老张是个明白人,那就我来吧。后来张安世就给皇帝上了道奏折,皇宫卫戍的调度由韩增具体操作,他负总责。皇帝乐呵呵地批准了。
霍显的计划失败,她的余怒未消,在家里折腾了一整天,连饭也不想吃,只是一个劲地骂皇帝“忘恩负义”,骂霍光没有“识人之明”、骂霍禹无能
宫里的霍成君“六神无主”地回到了家里,看到母亲便扑入杯中放声大哭。这下子把霍显那愤怒的火焰越烧越旺,看着女儿充满血丝的双眼,她心里怨恨到了极点,竟活生生地呕出一口鲜血来:“刘奭不过是一个生于民间的儿子,怎能立为皇太子?那以后我女儿生的儿子,岂不是只能当大王?”
霍成君悲伤地流泪道:“母亲还说什么傻话,我现在连六姐都不如了……陛下召幸了华美人、卫容华,还有个张美人……他摆明了'喜新厌旧',不喜欢我了!”
霍显吐出淤血后,心情反而没有一开始那么纠结了,神志慢慢恢复清醒:“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傻女儿,男人'喜新厌旧'是常事,皇帝纳几个小妾更是'合乎情理'的事情。宫里那些女人再得宠,你还是皇后,一国之母,你和她们较这劲做什么?你现在更应该关心的是太子——现在许平君的儿子当了太子,你以后生的儿子还能有出路吗?”
霍成君双眼凝视着母亲,母亲现在虽然不年轻了,但父亲死后她似乎反而比以前更爱打扮了些。她看着母亲,想到那些以前在家跟母亲争宠过的良人、妾室,如今统统都被拘在了霍光的墓冢祠堂守灵,她那颗因为”争锋吃醋“而”六神无上“的心稍稍得到了纾解。
的确,母亲的人生经验比自己丰富很多,以往发生的事情,证明她的话总是对的,无论如何,那些美人、婕妤,谁都没法和她这个皇后的地位”一视同仁“,倒是刘奭和刘琴,这一双许平君留下的儿女,备受刘病已呵护疼爱,几乎被他视作”心头肉“一般。
原本靠在床上的霍显突然一把抓住霍成君的手,她在”迷迷糊糊“中被母亲狠毒的眼神所吓到:“你不能留下刘奭!”
霍成君惊道:“母亲在说什……什么?”
霍显”斩钉截铁“地说道:“我是说,趁刘奭那小子,皇太子之位还没坐稳,你要赶紧除掉他!留着,会成为霍家的祸害。有他在,你以后永无出头之日!”
霍成君不过是个娇小姐,那里做得来这种杀人的事情,她被母亲的话吓呆了,惊得连连后退:“你要我杀了他?不,不……那可是陛下的孩子,不能的……我不能杀人……”
霍显紧紧攥住她的手腕,厉声呵斥道:“我的傻女儿,听母亲一句话,你今日不杀他,他日你必死在他的手里!”
霍成君连连摇头,“不!不……我虽然不喜欢刘奭,但我不能杀他,那是陛下的亲骨肉,前几日,还被立为皇太子……”
霍显道:“你真是个痴儿,你以后自己生下儿子,难道不也是陛下的亲骨肉么?你身为大汉的皇后,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无法继承大统,长大成人后不得不离开你的身边,仅仅成为一个诸侯王,离开你去封国就藩吗?”
霍成君在心里面衡量了一下,在自己将来诞下的儿子和现在这个名分上的儿子之间来回比较,终于还是前者的重要性压倒了后者:“刘奭和我一点都不亲近,他长到这么大,只是近来封了太子后,才偶尔到椒房殿来向我晨省昏定。”
霍显眼眸一亮,忙道:“这样正好,你找机会在他来的时侯,在食物里下毒……”
母女二人又唠唠叨叨地聊了半个多时辰才罢休,这期间范夫人和邓夫人曾一前一后来到府上,她俩本是在各自的夫君授意下,就许太子的事来探探霍显的口风,可却都被挡在堂上,府上家奴回报说是太夫人正和皇后在房中叙话。
这两姐妹等了许久也不见皇后出来,不免聊起了闲话家常。
邓夫人年长,为人圆滑,经常话到嘴角边留下几分而不说满,她笑道:“最近还真不大见得着冯监奴(冯殷字子都,为霍家的监奴)了,想来是家里事务繁杂,忙得他快脚不沾地了?”
范夫人卟嗤一笑,手里拿扇子掩往嘴唇,别有深意的笑道:“好端端的,怎么提起他来了,莫非二姐也瞧上冯子都了?他倒是生了一身好皮囊,只是二姐你没那个福气享用。“
邓夫人笑道:”说起好皮囊,我倒想起六妹夫来了……”她想说却又故意不说地笑了笑,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
范夫人会意地笑了起来,直笑得”花技乱颤“。“提起这个……”她略略压低了声,“倒让我想起我们家皇后妹妹曾说过的那句话来。”
邓夫人带点好奇的问道:“哦?皇后说了什么话?”
范夫人轻声说道:“玩物。”说完越发笑得厉害:“我现在就是糊涂了,也不知道谁是谁的玩物了。”
邓夫人笑道:“哎哟,谁是谁的玩物,还不都是一样么。姐姐我呀,想想可真替我们家的上宫虹叫屈,年纪轻轻就守着长乐宫,怎么也不学学我们的霍太夫人,那般风流快活……”
“哎哟。”范夫人笑得快喘不上气了,“二姐,你这张嘴也太损了,你可把上宫虹当什么了?”
邓夫人道:“当什么?我可没说什么呵!”
范夫人笑道:“冯子都先是侍奉父亲,如今又侍奉了太夫人,这么一个好皮囊,连我都觉得有点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