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荒牙早猜到他有此一着,横空而至,从树木的间隙间杀至。
幽海飞舞和霓虹亦不愧壶衍鞮单于手下里最超卓的高手,全力留神下,常惠掉头反击的破风声甫起,便分从两丈和三丈外处赶过来,希望能将从树顶飞过去的常惠逼落地上。
直至此刻,敌人仍是“士气昂扬”、队形完整,自然而然互相配合,常惠攻击任何一人,亦会惹得其它人群起来攻。
常惠哈哈笑道:“参兄的脑子是用什么做的?找这般多人来陪你送死。”
参荒牙从左方以脚撑树,惜力凌空攻来,发出一缕凌厉指风,刺往常惠腰眼的要穴。另一手的飞轮,却不敢掷出,因怕误伤己方的人。
幽海飞舞从右前方凌空扑至,双短戟发出劲气,人未至,气机已将常惠锁紧锁死。
霓虹则和另两个高手,从后方扑来。
下方林内雪地,传来敌人奔动踏着厚雪的足音。
常惠如被凌空截住,给逼落地面,确是“有死无生”。
“嗖”的一声,飞抓百练索破空而去,常惠倏地加速,险险避过从三方攻来的敌人。
参荒牙是唯一猜到他有此一着的人,飞轮脱手掷出,追在常惠身后,与他同时没入树林的暗黑去,再没有任何声息。
参荒牙等均已力尽,往下落去。
另一悍不畏死的高手刚好赶至,从落足的横树干弹起,人矛合一地往常惠消失的方向投去。
参荒牙等尚未触地,上面已传来惨呼,高手矛折人亡地从上方掉下来,头顶嵌着只露半边的飞轮,重重坠地,死状“惨不忍睹”。
林内交战至此,参荒牙一方已经死伤了数人。
常惠此时正在五丈外一棵大树上,俯视终生出惧意的敌人。
连弩来到手上,架上长箭。
他只得两筒箭,每筒各二十四枝,先前在林外用了四枝,只剩四十四枝箭,他立定主意,绝不浪费。
这批人莫不是武功高强,每多杀一人,便减己方一分的威胁。
参荒牙立在死者旁喝道:“大家听我的,全部集中到这里来。”
众人生出“危机四伏”的惊怵感,在这种危急时刻,也只能选择相信参荒牙这个最了解常惠的人,纷纷赶到他四周,又用林木做掩护,虽然谁都不晓得常惠会从何处忽然杀出来。
霓虹道:“点火把!”
常惠闭上眼睛,感觉着敌人的波动,在树干上移动一尺,取得角度,连弩拉成满月,含着内劲的箭矢离弦疾去,穿过树和树粗干间的缝隙,断枝破叶地朝敌人聚处射去。
其中一人正要卸下背负以油布包裹的火炬,心神稍分,虽闻弦响之音,但已来不及反应。
常惠的箭太快了,几乎是弦响箭到,箭矢从他颈侧没入,箭锋再从另一边透出来,中箭者发出古怪可怕的声音,颓然倒地。
人人大惊失色时,另一箭又来了,此人且是往后移退,希望不会成为常惠下一个箭靶,岂知已被箭贯面门,当场惨死。
再没有人敢点火炬,纷纷散开。
有人跃往树顶,尚差少许才抵达离地两丈的横干时,劲箭从另一个角度射来,穿入他肋下,命中他的心房。
参荒牙终是能与常惠相提并论的高手,察觉到常惠发射的位置,一声不响地从林地内朝常惠潜去。
幽海飞舞、霓虹和另三个高手散了开来,穿林越木地逼往常惠藏身的位置。
其它人亦追在他们身后。
他们虽仍是人多势众,但感觉却像独自作战,在常惠令人心胆俱落的箭技下,人人从猎人者变成猎物,让人每走一步都感到万分小气。
常惠收起连弩,敌人个个行藏飘忽,不肯有一刻停下来,怕的是自己的冷箭,以他的箭技,对着这般一等一的好手,一时间无所施其技,不得不改采不同的战术。
参荒牙已离他置身的大树不到三丈,其波动若有若无,却远及不上两人上一次在龟兹城外偷袭常惠时的水平,可知他的精、神、气并非处于巅峰状态。
其它人则在下方五丈外包围过来。
常惠往前倾去,双脚一屈一撑,施展弹射,破开枝叶射向群树之上,越过十丈的距离,往下方投去。
逐个击破再没有可能,只能坚守避强破弱之策,藉密林的黑暗和环境,看能杀伤多少敌人。
常惠头下脚上朝下方一组十多个敌人投去,双掌齐推,一股凛冽狂猛的劲气,往众敌压下去。
敌人骇然惊觉,往四面散开。
常惠直抵林间雪地,两掌继续用劲,立即积雪四溅,照头盖面地朝四周又围拢攻来的敌人激洒过去。雪粉隐含内劲,虽奈何不了对方的护体真气,但如被击中眼睛的脆弱部分,可使对方立变瞎子,至少也可蒙人耳目。
虽说他袭击的目标,是从波动情况掌握到此组人属较弱的敌人,但只是相对而言,事实上人人武技骄人,任何一个到外面去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并不因陷于劣势而惊惶失措,于此生死存亡的时刻,尽显斗志韧力,一刀、双斧、三矛,分从不同角度朝他招呼。
反击之初,敌人配合得天衣无缝,封死他进退之路,可是他激起的雪粉,却令近乎完美的反击现出破绽,除了持刀者仍能直劈而来,其它人都因雪粉的攻击延误刹那,还有人改往后移。
常惠就藉下撞之力,落地前来个急翻,飞出一脚,靴尖踢中刀锋。
马刀应脚荡开,常惠使个身法,似进欲退,累得人人改变兵器的势头时,常惠已往那疾退的刀手欺过去,投怀送抱,三枝长矛全告刺空。
刀手晓得下一刻会给常惠直撞入怀,“魂飞魄散”下抛掉马刀,加速后退,收拳后好来个双龙出海,岂知竟撞在从后冲来两个同伙左右肩膀处,被撞者踉跄后退,他却被反震往前,本来功力十足的双拳,只能用上五成的气劲。
常惠两手穿入他双拳之间,硬格荡开,刀手空门大露下,被他撞得骨折肉裂,喷血倒飞,还重重撞往早前被他碰退的战友身上。在常惠有意施为下,变作滚地葫芦的两个人,立即一死一重伤。
常惠一个旋身,左右各晃一下,避过两边来的攻击,来到两个矛手中间,在近身搏斗的形势里,长兵器反成负累,常惠的位置已破去他们的矛势。
四面八方虽全是敌人,但能威胁他者,只是最接近的三个人。
在处处林木、遍地积雪的暗黑里,敌人根本没法发挥以众凌寡的优点。
两矛手骇然大惊,舍弃长矛,一人回身掌劈常惠颈项必救之处,另一人坐腰矮身,猛轰常惠左腰。全是高手的反应,爽脆利落,且不顾自身,招招与敌偕亡,亦是在这凶险形势里的救命妙着。
另一斧手利斧疾挥,往常惠背脊斜劈而去,竟不带起半点破风声,可知他的斧法如何高明。
远处破风声起,其它高手正闻声来援。
两个矛手尚未有沾到常惠衫角的机会,早被掌握主动的常惠隔空吐劲击中,往后跌退,虽未致命,但肯定在以后一段很长的日子,没法和别人动手。
常惠一个急旋,避开劈背利斧,变得面向势子已老的持斧敌人。
斧手急忙改直劈为横削,见常惠面现诡异表情,思索间,忽觉有异,但已来不及闪躲,被常惠从地上踢来先前被弃下的长矛,贯腹直入。
下一刻,常惠朝横闪开,避往一株大树后,另一敌悍不畏死提刀追去,尚未转过大树的另一边,常惠自天而降,一脚踏碎他的头盖骨,借力翻出敌围,朝另一群六个正赶来的敌人掠去。
常惠隔远以匈奴语沙哑地嚷道:“他逃往另一边了。”
众敌听得一头雾水,黑夜的树林处处一个模样,另一边指的是哪一边?唯一明白的,是来者是己方的人,心中发怔时,常惠已如“虎入羊群”,展开激烈的埋身战术,敌人虽是一流高手,可是与常惠此等级别的高手却有遥不可逾的距离。
高手之争,决定于“毫厘之差”,更糟糕是“变生肘腋”,敌人已来到中间处,不得不各自为战,没法发挥连手威力。
常惠左闪右移,膝顶肘撞,六人中有四人负伤倒地,他也捱了一剑,但只在肩背划出一道深不逾寸的血痕,又先一步化开对方入侵的剑气,飙往林木无人处。
一柄飞刀追着他背心而来,常惠暗呼厉害,左闪避过后,飞抓百练索从铁筒射出,同时朝上急跃。
“轰!”三股劲气同时击中他刚才立身的位置,非常惊险。
敌人发射的各种明器、暗器,由不同角度同时朝他射来,威胁最大的是参荒牙的飞轮,不论时机、角度和准绳,在此时刻,常惠也感难以应付。
常惠笑道:“失陪了!”
就藉飞抓百练索凌空改变方向,在空中无可借力处横移开去,避过死祸。
常惠知道自已已经败露了行踪,如果这样一直磨下去或能多杀几人,但能否再次突围,自己也不是那么有把握。问题在他已负上多处内外伤,真元损耗严重,体力透支厉害,难以为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