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彭祖点点头,表示明白,然后用手指着一个人给刘病已看。
刘病已放眼望去,正是那田广明,他的声音最大,态度也越激动。
“退朝!”皇帝宝座上突然响起”中气十足“的一声大喝,生生掐断了金城的回忆,也打破了朝堂上的热闹氛围。
本来吵闹的像“菜市场”一样的朝堂,突然之间就”鸦雀无声“起来。
那些忙着向霍光献媚的臣工们“面面相觑”,原来自从登基以来,整天挂着阳光般微笑,总是那么帅气而从容的皇帝陛下刘病已也是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发怒的。
就在这些人的“众目昭彰”之下,刘病已毅然而又决绝的从御座上起身,头也不回的拂袖离去,只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早朝的内容和程序都还没走完,皇帝陛下就这样走了,就这样宣布……退朝了。
金城也和站在那里的臣工们一样,被刘病已“霸气”的举动给完全惊呆了,直到张彭祖上前猛地拽他的袖子,提醒他赶紧跟上皇帝,他才“豁然开朗”般深深吸了口气。
张安世心道:“这才是'大汉天子'刘病已!,而不是曾经在府里面混日子的那个无赖少年。”
丙吉心道:“原来这就是大汉天子——刘病已!当年我冒着生命危险救的那个小婴儿,现在已经长大了,多有上位者的威严。”
霍光心道:“刘病已不愧是孝武皇帝的曾孙子,身上流着大汉皇族的血液!”
朝廷上掀起了一股立后热潮,除了少数人不参与意见外,大部分人都中意霍光的小女儿霍成君,主张立她为后。
这事闹腾得很厉害,刘病已极力想瞒着许平君,但宫里的风声传得向来快,刘病已还没来得及跟许平君坦白这件事,没想到许广汉倒先找上女婿商议。
许广汉进来的时侯,看见张彭祖正在跟刘病已谈事情。
张彭祖看到他来,起身准备向皇帝陛下告辞。
刘病已挥了挥手,示意张彭祖坐下。
张彭祖还准备说些什么,刘病已道:“连你们两人都信不过,我这皇帝还当得的什么劲。”
张彭祖心里一暖,不再坚持。
许广汉阴沉着一张脸道:“病已呵,今天的事我都听说了,你太冲动了,大将军大司马博陆侯那里你得罪不起,霍光嫁女儿也不是没有被人婉拒过,只是都没有什么好下场,隽不疑辞官病故,刘德遭贬官,你再仔细考虑下……”
“父亲!”刘病已万万没有想到,从小对自己照顾有加的许广汉,在这种非常的的时侯,非但不是支持他,反而要站在霍光他们那边,劝自己纳霍成君为后。
刘病已双眼直视着许广汉,“委屈无比“的用低沉的声音吼道:“许平君才是我的妻子!”
张彭祖也道:”许叔,他们这帮人就是看陛下就是脾气太好,才‘蹬鼻子上脸’的,今天我在场,看到陛下‘拂袖而去’的时侯,他们不知道多狼狈。“
听完刘病已、张彭祖的话,许广汉并不赞同,只是摇头、叹息:“病已你冷静一下,把整件事从头到尾梳理一遍,……再慎重的考虑一下。”
许广汉停顿了会儿,意味深长的说:“病已呵,当初我将平君许配给你的时侯,可没想过你今后会当皇帝。
你应该明白,从小我就一直没有把你当外人看,我的初心就是让你们两个孩子能平平安安地过日子、以后能‘白头偕老’地走完人生。
所以虽然我也心疼平君,但是不得不为你多着想。平君那孩子她很懂事,你不要顾忌她会怪你……”
张彭祖双眼睁得大大的,一脸震惊的表情:“许叔,你告诉她了,平君姐姐……知道了?她是怎样的一个女人呵,难道她连这种事情也能忍么?”
张彭祖的话勾起了许广汉的伤心事,他也算是宫里的老人了,自孝昭皇帝刘弗陵去世后,刘贺突然的出现,并询问孝武皇帝当年的往事,再次揭开了他的疮疤,那些埋藏已久的痛苦经历。
刘贺即位二十七天就遭废除的厄运,宫里变故迭起,起起落落叫人应接不暇,眼看着平日”亦师亦友“的张贺也去了。
紧接着,就是自己的女婿突然被架到了那个大汉皇朝的至尊位置上,刘病已和许平君两个人,面临着命运之轮发生巨大变化时的,那些无助和犹豫不决,他都一一看在眼里。
他原本试图”混混噩噩“的过完余生,在眼看着自己最爱的女儿女婿被卷入这场”权力漩涡“后,竟然再也无法保持原来的冷漠和平静。
许广汉强忍着心中的悲伤:“你不再只是刘病已了,你现在是大汉皇朝的皇帝陛下,平君是个懂事的女子,你将来要走的路还很长,要做的事情还很多,何必拘泥在这样的小事情上,以后如何成就‘千秋万世’的大业?”
刘病已像是有点不认识眼前的许广汉了,他沉默着,直到确认这些话都没有听错。
他双手握紧拳头,不再克意压制自己,充满怒意的道:“我没有要想当这个皇帝!是他们找上我的;
我宁可回尚冠里去当回那个逍遥自在的平民,也不想看着他们这些‘衣冠禽兽’在朝堂上的无耻表演!”
许广汉被刘病已激昂的神态吓往了:“病已……孩子,你冷静些,别说气话,我知道这条路并非你可以选择的……”
刘病已费了好大劲才将熊熊的怒意控制下去,声音颤抖的对许广汉说道:“父母……我有妻儿!
为什么当初我做游侠时,不用担心这些事情,现在当上了大汉皇朝的皇帝,反而连自己的妻儿都保护不了?“
他越说越激动:”许平君,她是我堂堂正正纳了六礼娶过门的妻子!
她是正妻,不是妾!奭儿是我的嫡长子!
是她陪我过那些贫贱的生活,是她在我生病的时侯照顾我;
还是她宁愿自己‘挨饿受冻'也要让我’吃饱穿暖';
是她‘十月怀胎’,给我‘生儿育女’;
凡此种种,我都没有忘记;
父亲难道忘了我当初迎娶她时,在二老面前发过的誓了?
你们没有想到我有皇帝命,难道我刘病已就是那种得势就‘忘恩负义’之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