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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溯流

    明军一从沟里爬上来,立刻就整队,随即踏着鼓点和乐曲大踏步向清军逼近。

    虽只是单薄的一条线,可万人如一踏着整齐步伐,擎着雪亮的刺刀快步压来。而且打了这么多天,这薄薄一线的厉害他们还没吃够么?

    沐忠亮又补了一句,“投降王师,可保妻儿!”

    对于沐忠亮的部队来说,喊口号也是家常便饭,平时拉练队列,乃至开饭前总免不了要喊一通。

    有机灵的军官马上就让手下踏着步伐的节奏跟着喊,乃至最后万人齐声吼出。

    “投降王师,可保妻儿!一人动兵,全家遭殃!”

    无疑是压垮清军士气的最后一根稻草,甚至还有连仗都没打,就吓得瘫软不能动。

    结果不言而喻,实际尚可喜不过缓口气的功夫,清军就已完全崩溃,不得已只得被部队裹挟着跑路,崩溃的清军一路狂奔,跑不动的干脆径直扔了武器蹲到路边等明军收拢。

    这就丢了小半的人,明军由于要维持基本队列,速度自然没有玩命狂奔的清军快,正当剩下的人以为他们走脱了的时候,从林中斜刺里又杀出一支骑军。

    尚可喜的家丁刚鼓起余勇迎上去,结果先是几门骑兵小炮一通霰弹,随后骑士们扛着骑铳放了轮排枪,正待抽刀冲锋,死剩的家丁立马圈个头就四散而逃了。

    秦岳嘴里又开始不干不净地骂起来,“孬种二鞑子,就不能让爷爷痛痛快快杀一场么?回去那帮两条腿又得说我们不打硬仗了。”

    开玩笑,别人和你骑兵对冲,你又枪又炮的,没上来就死了一小半,还对冲个毛线啊。

    接下来,秦岳不得不郁闷地又干起了追杀溃兵的老本行。

    被近千骑兵一冲,清军彻底失了建制,连尚可喜都顾不上收拢部队了,只能一路向东猛跑。而郁闷的秦岳一心想捞个大鱼,就认准了他的旗帜猛追。

    尚可喜见势不妙,把旗帜丢了,秦岳又喊道:“抓住那个穿漂亮盔甲的老头!”

    不得已,他又把盔甲解了换上亲兵衣甲。

    “抓住那个白胡子老头!”

    狠一狠心,提剑把胡子也割了。

    “抓住那老头!”

    尚可喜听了又有吐血的欲望,妈妈的,这怎么整?书上不是这么说的啊?你这不按套路出牌,犯规!

    总之活生生上演了一出割须弃袍,秦岳还是如附骨之疽一般。

    直追了一天一夜,走走停停,秦岳作为追的一方,分出人来一人双马,只远远地吊着他,而尚可喜逃得仓促,哪来这条件?眼下身边现在也只剩百余人,胯下马儿已经冒汗发抖,他知道这马随时都可能完蛋了。

    后头秦岳正在给马儿喂豆子加料,看见前头人群也随之慢了下来,他便怪腔怪调地道,“小的们,麻溜的喂饱了,鞑子王爷快不行了。”

    骑士们一阵和他们的头儿一样鬼吼鬼叫一通,远远地传进尚可喜等人耳中,不自觉地又夹紧马腹。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累也要把你们的马儿累死。

    一炷香后,明军骑士的速度又赶了上来,听见马蹄声越来越近,尚可喜脑后直亡魂大冒。

    “吾命休矣!”

    “杀啊!”

    忽然林中杀出一大群清兵,拦在他们的前头,尚可喜感动得都要流泪了,恩人啊!

    秦岳从容放慢马速,见对面冒出几千灰头土脸的清兵,把尚可喜簇拥在里头。自己不过几百之数,他知道,生擒王爷的梦想破灭了。

    公爷的命令不过是把清军杀散赶跑,并没有让他一定要生擒尚可喜,自己若是强行冲阵,万一损伤过大恐怕吃罪不起。想了想,勒住马,重新远远吊着他们,派人回去送信去拉倒。

    也是尚可喜命不该绝,广州城破当日,崔天福知机得快,或者说对明军的强大战斗力有着刻骨铭心的印象,第一个就带人开溜了,出了城之后才发现自己身边的人没变少,反而变多了,都是逃跑的同志,索性就一起吧。

    由于他官衔最大,就以他的名义莫名其妙地收拢了不少溃兵。

    跑到这花县地界,看见前头几十骑溃兵过来,他一看,这不是王爷吗?于是莫名其妙又救了王驾。

    当然对尚可喜他不是这么说的,自然是另一套英勇抗争,虽不敌但忍辱负重保存有生力量的说辞。

    尚可喜虎口脱险,自然他说什么都是好听的,一面大赞他的“崔福将”,一面连连拍胸脯说必定上表保奏,必有重用云云。

    沐忠亮此刻已脱离了大部队,正坐着快船赶往广州,部队已经交给黄士昌、王坤、蒲缨等人去扫平周边府县,如果顺利的话,肃清之后准备西进到广西方向的函口所(今属信宜)防备广西的孔有德旧部。

    而等到沐忠亮收到消息的时候,尚可喜都已经退到英德去了,一时半会怕是取不到他的人头了。

    不过没关系,比起尚可喜的人头,广州有他更感兴趣的东西。

    自琼州出征已有一月,每个星期的周结日,看见利息几百几百的飙升,沐忠亮心里都想吐血。

    区区几百名骑兵,四百公斤的本金,到第三个出帐日利息已达两百公斤起跳,这个月的利息已经能买一整艘巡航舰了,现在沐忠亮一脑门子想的就是还钱。

    不过好在后天才是超过一吨额度,破产的日子,现在早已进了珠江口,眼下已经过了东莞,想必下午就能入广州城了吧。

    听苏诚报,他们在王府斩获颇多,平南王豪富天下闻名,区区几百斤黄金,不过就是几十万两银子么?尚可喜经营广州多年这点钱都没有那可就愧对他天高三尺的名头了。

    满怀着对即将到手横财的憧憬,沐忠亮站在船头展望接下来的广州生活。

    等基本占据全粤,周围防线暂时稳定后,他准备把永历和朝廷都迁到广州来,如此南明就算在华夏据一大城,重新立足,又能成为争霸天下的势力了,至少也不能让满清舒服地以天下之主自居。

    到时相信李定国、郑成功他们也一定能抓住这大好机会,到时南方连成一线,局势基本就算扳回了几分,这既倒的狂澜也算是挽回了。

    不想这些远的,沐忠亮回头看了眼,见菁菁倚在门上看着他,小脸苍白。听说那傅山是个神医,到时也请来帮她看看,如果没毛病好好补补也是好的。

    远远看见了城郭朦胧的轮廓。

    “这就是广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