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窦雄说话,朱明已经拉着他到了“阅军台”边上。窦雄按住心中疑惑,向湖面看去,待他看清湖面上水军操练的情景,不由吃了一惊,由衷道:“大王手下的水军之锐真乃小人生平仅见,就算朝廷的登莱水营比不过。”
“哦?”朱明道:“周某曾听人说,登莱水营是朝廷在大江以北唯一的水营,实力应该不是这小小的山寨水军能比的吧。”说话间,朱明双目含威向窦家兄弟扫过去。
窦雄被朱明看得心头紧,额头不禁隐隐沁出一丝汗意,连忙躬身揖道:“小人绝不敢欺瞒大王。朝廷登莱水营本有将士三千,大小战船两百余只,甚至有长达十余丈,宽二三丈,能载一百五十水军,数十水手的大型海船十只。只是朝廷历来不重视经营北方水师,登莱水营一连几人指挥使都是庸碌贪财之辈,一干公器皆是彼等私物,水营中的大船都被此辈用来向辽东,高丽,倭地私贩货物,却向朝廷申报战船为海水侵蚀而损毁。朝廷也多年不曾补充,如今水营中所剩战船不足五十,士卒不满千五,哪里能与大王相比。”
朱明见他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禁一乐,大笑道:“原来如此。不想一干朝廷贪官与窦大当家的却是一条道上的。”
窦雄干笑一声:“大王说的是,大王说的是。”
朱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窦大当家的莫要拘束,某替你引荐几位英雄。这位是某结义大哥扑天雕李应,这是某二哥扈成,这位曾是登州兵马提辖病尉迟孙立,这为是铁棒栾廷玉栾教头。”
李应等人一一上前与窦雄见礼。等到孙立时,却见他嘿然一笑道:“窦掌柜别来无恙否?”
窦雄,窦猛兄弟作为窦家上任家主之子,虽然现任家主窦天彪对他们很是忌惮,但也不能打压的太过明显,只好将他们打到远离家族核心实力地区的登州做主管。孙立曾是登州的兵马提辖,掌管登州境内的巡查捕盗事宜,正是他们这些盐枭需要结交的对象。因此双方是老相识了。
窦雄忙道:“原来是孙提辖当面。当日孙提辖突然离开登州,小人还曾多番打听,不想却在此地重见尊颜,真是小人三生有幸。”
孙立道:“窦掌柜在登州家大业大,为何亲自到梁山泊着穷山恶水来了?”
窦雄道:“提辖说笑了。此地山灵水秀,藏龙卧虎,小人不来又怎能结识这么多英雄好汉。再者如今生意难做,小人只好亲到东京,看能不能替手下兄弟找个活路”
孙立道:“窦家的私盐生意遍布山东,河北,何来生意难做?”
窦雄苦笑一声,正待回答,一旁的窦猛抢先叫道:“孙提辖何必言不由衷。俺大哥的处境你又不是不知道,还来冷言冷语消遣俺们兄弟。”窦雄连忙拉住自家兄弟,低声喝道:“二弟休得胡闹。”又对众人陪笑道:“小人这兄弟素来鲁莽,还望各位英雄不要与他一般见识。”
朱明摆了摆手道:“窦二哥倒是个率性汉子。这等好汉,周某想来佩服,若是平日定要与你吃上几杯不可。只是如今梁山泊水面都在我梁山大寨的掌控之中,而二位却带人手执利刃,夹带私货趁黑偷偷过境,若是周某放你等轻易过去了,如果传到江湖上,岂不是有损我梁山威名。不过窦掌柜既然是孙提辖的旧识,周某也不好驳了他的颜面来处置二位。窦掌柜你看这样可好,现在整个梁山都是宋江宋公明哥哥做主,我这就将你们二位送到大寨,交由他来落。对了,窦掌柜你放心,周某一定会向公明哥哥说情的。周某好歹在梁山还有几分薄面,相必公明哥哥也不会太过为难你们。“
这一番话下来,窦猛双目似若喷火,手上双拳紧捏,随时就要扑上来拼命。窦雄却是脸色由红转青,由青转白,一时间脸色一时难看到了极点,最后一咬牙拉住愤怒的窦猛,上前拜倒在地道:“窦家与宋家世代为仇,大王若将我们兄弟叫道宋江手中,我们兄弟必死无疑。还请大王大慈悲之心,放过我小人小弟,小人愿将所有身家都献给大王。”
朱明讶然道:“窦掌柜是作甚,快起来,快起来。周某一干兄弟只求在这水泊中逍遥快活,要你全副身家有何用?“
窦雄并不起身,只是不停磕头求饶,过了一阵,忽然心头一动,叫道:“大王若是饶小人兄弟一条狗命,小人兄弟愿意在将窦家八成的私盐生意献给大王。”
朱明哈哈一笑道:“窦掌柜不过是窦家的一个主管而已,怎么将窦家的生意献给周某。”
窦雄道:“窦家本该是小人兄弟的,只不过被小人三叔窃取。若是大王能助小人夺回窦家的控制之权,小人兄弟便可兑现今日的诺言。”
“哎呀,窦掌柜这是干什么,有话好说,我家寨主宅心仁厚,必不会看着窦掌柜落入仇家之手的。快起来,快起来。”孙立嘴里说着,手脚也不停,上前将窦家兄弟二人拉起来。
朱明也笑道:“看窦掌柜如此反应。看来窦,宋二家仇恨真是深不可解。也罢,周某也不为己甚,就瞒着公明哥哥私下做一次主,不追究”
“哈哈,水营操练已毕。三弟,此地不是议事的好地方。依为兄只见,我等还是先下山设宴替窦掌柜两位压压惊,才好再商议大事。”却是李应上前打断了朱明的花头。
众人向下面看去,果然湖面上鼓声渐息,战船也一队一队朝远方驶去。朱明拍了一下额头道:“不是大哥提醒,小弟就要失礼了。窦掌柜,窦二哥,真是对不住了,咱们还是下山再谈。”窦雄的私盐船队在三阮水营兄弟的战船的护送下向土山岛西南方向行去,他们要在梁山泊湖面上行进一百多里水路才能进到五丈河。
五代时期。后周世宗柴荣定都汴梁,为了沟通京城与齐鲁之地的漕运通道,引汴河之水入古白沟河道,一直向东注入巨野泽即梁山泊,与从地下穿过黄河而重现天日的济水相通,然后一直东流入海滨,即为广济渠。后来赵匡胤以宋代周,为了平定东南,不断将京水,索水等河流引入卞水,以至广济渠河道阔宽至五丈,因此被人称作五丈河。自五丈河诞生起,就被赋予极大军事,经济使命,是京东的重要水道。
窦雄的盐船进入五丈河之后,上游的州县自有窦家的上线盐商帮他们消化私盐,这是窦家几代经营出来的关系网络。这也是朱明与李应,孙立商议后,拉拢窦家主要的原因。
梁山卡在五丈河-济水这条漕运的关键位置,青龙寨又占据了土山岛,俯视济水河口,可以说占尽地利。但是青龙寨缺乏外界的联系,无法挥这个交通要道作用,以至于朱明对青龙寨的后勤危急束手无策。窦雄,窦猛自己送上门来,对朱明来说可以说是喜从天降。那晚接到椒图坤字十七的报告后,朱明喜出望外,连夜找来李应,扈成等人商议对策。当时他们商议出来的结果就是借用窦家的势力获取青龙寨急缺的粮食,金铁等重要物资。
可是第二天,孙立得到了消息,赶到土山岛将窦雄,窦猛两兄弟与窦家的一些信息在众人面前全盘托出。众人一合计,觉得完全可以利用窦雄的野心,逐渐控制窦家为青龙寨所用。于是朱明立即传令嘲风领铁叫子乐和派出精干密探到青州调查,将窦家的情况大致了解一番,最终定下了慑服窦雄的计策。
“阅军台”上面对朱明的威逼利诱,窦雄虽然百般不愿,但行事比人强,他只好服软。接下来两天,经过商议,朱明与窦雄定下合作条款:青龙寨保证窦家的盐船只要带有窦雄的印记就能安全的通过梁山泊,并且青龙寨还会在之后的日子里暗中出兵扫除济水,五丈河沿岸的小股水贼,以此为交换,青龙寨需要窦雄将窦家在这条水道三成的私盐利润。
梁山崛起之后,成为山东最大的绿林势力,但是各地大大小小的山贼水匪势力也不在少数。济水这么一条重要的河流上们,当然也有许多的水寨势力,虽比不得梁山泊,但如果窦家的私盐队伍每到一处就血拼,窦家子弟早就拼光了,还贩屁盐。因此这些窦家每年都要给这些水寨送上厚礼,每次盐船通过也要留下买路钱,算起来也和盐利的三成差不多。既然青龙寨承诺要去摆平这些水寨,那把三成盐利让给青龙寨也未尝不可。窦雄对这一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接着朱明提出的第二点到让窦雄有点犹豫。因为朱明提出窦雄要将青龙寨与那些和窦家合作的大商牵线,这让窦雄担心这些青龙寨与这些大商搭上线后,自己成为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