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察御史和礼部官员立刻行动起来,他们已经练了一夜,此时正是立功的时候,全都振奋起精神,喝道:“按品级排班,检查仪容。按品级……”
随着此起彼伏喝声,文武百官全都列队站好,让一个个礼部官员查看仪容。
第一个验的就是阁臣,李廷机和叶向高很是庄重的站好,任由礼部官员围着他们转圈,礼部官员转了一圈,喝道:“可。”立刻便有人记下。
再来就是七卿,七卿也依样站好,礼部官员一个个看过去,忽然对孙丕扬道:“老大人,您的帽绳结的不对,还请您重结。”
孙丕扬连忙将帽子拿下一看,果然结错,笑道:“老朽了,居然结错绳子。”李廷机拿过孙丕扬的官帽,笑道:“我来罢,我也老朽,可绳结打得还行。”
礼部官员盯着孙丕扬官帽上的绳结打好,这才点点头,喝道:“可。”……
如此一班班查过去,其中有人官服饰仪容不整多达七处,乃是刑部的一个主事,礼部官员连声喝斥,将其错误之处一一指出,因有些无法当场补正,随即令人叉出去。
那刑部主事脸色惨白,被拖出去时还不停的大叫:“我改,我改,我立刻叫家人送来,别拉我出去。”但锦衣卫那管这些,将其远远的拖开,只留下一长串叫声还在回荡。
诸官都噤若寒蝉,没上过朝的官员这才知道,礼部的官员也有如此官威,平日他们都把礼部的官员视为清水衙门,如今看来,是不上朝不知道礼部官员的厉害。
不过半刻功夫,文武百官检查完毕,礼部官员厉声喝道:“班齐未?”
诸纠察御史连忙一一回道:“班齐。”其阵势便如军队操练的口令一般。
礼部一员外郎回翁正春:“大人,各官员除刑部叉出一人外,其余在京官员,悉数到齐。”
翁正春板着脸,点点头,看向远处的内侍监管事,管事点点头,一扬手,五凤楼上立刻敲起鼓,待得敲第三通鼓,翁正春立刻道:“各官依此排位,进宫。”
阁臣当头,诸官在后跟着,就如同一条蜿蜒的龙形,向奉天殿行去,一路上两旁俱是执戈执矛执斧的卫士,个个杀杀腾腾分列道路两旁,威武雄壮,文武百官没有一个敢私语的,都是默不作声的行进,对于八成的官员来说,这是他们第一次感受到皇家的威严,以往没上过朝的官员那些纵论皇家之事,对皇家日益蔑视的想法已经悄悄改变。
至金水桥,诸官站定,要等待鸣鞭,按次序过桥。文武官员至此分道,文官走左,武官走右,一进宫门,文武百官立刻都被震住,就连李廷机他们这些上过朝的老臣也感到那帝王那煌煌之威,心怀鬼胎的东林一党更是心中惴惴,觉得皇家也并不是软弱可欺的。
只见从宫门至奉天殿前,光是带甲龙旗十二面,分左右而置,用甲士十二人,北斗旗一、纛一居前,豹尾一居后,俱用甲士三人。
虎豹各二只,驯象六头,分左右而置。
布旗六十四:门旗、日旗、月旗,青龙、白虎、风、云、雷、雨、江、河、淮、济旗,天马、天禄、白泽、朱雀、玄武等旗,木、火、土、金、水五星旗,五岳旗,熊旗,鸾旗及二十八宿旗,各六行;
每旗用甲士五人,一人执旗,四人执弓弩。
设五辂于奉天门外,玉辂居中,左金辂,次革辂,右象辂,次木辂,俱并列。
丹墀左右布黄麾仗、黄盖、华盖、曲盖、紫方伞、红方伞、雉扇、朱团扇、羽葆幢、豹尾、龙头竿、信幡、传教幡、告止幡、绛引幡、戟氅、戈氅、仪闳氅等,各三行。
丹陛左右陈幢节、响节、金节、烛笼、青龙白虎幢、班剑、吾杖、立瓜、卧瓜、仪刀、镫杖、戟、骨朵、朱雀玄武幢等,各三行。
奉天殿门左右设圆盖一、金交椅、金脚踏、水盆、水罐、团黄扇、红扇皆锦衣校尉擎执。
满眼望去卫士不计其数,个个重铠在身,到处都是旗帜。
别的不说,就说那两只老虎和两只豹子,还有六头大象,就让所有官员都为之胆战,虽然都被铁链锁住,但猛兽之威,仍是摄人心神,令人惧怕。
这等场景就是翁正春会和各处官员,搞了一夜搞出来的,力求和会典上一致,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就在文武百官们震惊之时,朱由学也已经来到奉天殿后,他偷眼一瞧奉天殿前的场景,也是吓一跳,问贵喜道:“还有老虎、豹子、和大象?你们是不是搞得有些过火了”
贵喜摇摇头,说道:“回皇上,礼法就是如此规定的,翁大人说,此次大朝会太过仓促,因此有许多东西来不及置办,待元旦大朝会,他一定将场面搞得更宏伟。”
还要更宏伟?还是算了吧,现在奉天殿前卫士、内侍和文武百官加起来,足足有五千多人,抵得上后世一个小学校搞升旗仪式了,现在这个场面就行。
诸官刚刚站定,教坊司便开始吹奏大乐,其音煌煌正正,大音大洪,正是天子之乐。
十几年未响起的天子之乐终于又在奉天殿前响起,除翁正春外,参加过大朝会的其他人,都是感慨万千,孙丕扬激动之下,居然是老泪纵横。
翁正春连忙递过锦帕,低声道:“孙大人,仪态,仪态。”
孙丕扬擦擦眼泪,说道:“到底是老了,竟有些不能自持,让诸位见笑。”
叶向高鼻子也有些酸,说道:“我等皆有同感,谁敢笑话孙大人。”其他人一起点头,大家都是很激动。
天子之乐奏完一遍,第二遍开始,乐声便渐渐低微,此时是东方发白,太阳初现,正是卯时三刻,朱由学该出场了。
上过朝的都知道乐声第二次,皇帝就会出现,因此个个挺胸拔背,静待天子。
贵喜对朱由学道:“皇上,该上朝了。”
朱由学点点头,要说他不紧张,那是假话,近五千多人的大场面,要他一人驾驭,而且其面对的都是老奸巨滑的大臣,他要是不紧张,那就不是人,而是神。
朱由学深吸一口气,对贵喜点点头,贵喜先行出奉天殿,准备唱朝。
朱由学不知道,在他的身后远处,太皇太后正坐在一座楼中,远远的看着奉天殿,皇太后,两位太后赫然都在座。显然,太皇太后根本就不是起不来,而是故意如此说,她要看看,朱由学一个小皇上到底能不能驾驭如此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