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会分为三种:大朝,朔望朝,常朝。
大朝,只在正旦(春节),冬至,万寿节(皇帝生日)举行,其性质是百官向皇帝朝贺,属于礼节性的,规模较大,在奉天殿举行。
朔望朝,每月的初一,十五举行,如同大朝一般百官齐至,在奉天门。
常朝,即大家经常所说的早朝,也是在奉天殿举行,处理政事。理论上百官齐聚,上达天听。
制定早朝正是要皇帝体察民情,免受蒙蔽。除此之外,朝会对于礼仪要求严格,大规模的朝会也可以在礼仪方面树立帝皇在臣民面前的威仪。
随着制度完善,说白了就是嫌早朝这种活动,既劳神又劳体,费力大但是成效小,于是奏章公文处理政务的案牍主义得到推崇。
所以大恒的早朝不再是天天早朝,而是改为三日一朝,参与早朝的官员也不是全部官员,而是四品以上的重要大臣。
但是,在朔望朝的时候,凡是所有在京官员,不论官职大小一律有上朝的义务,凡是来京述职的外省官员也必须上朝。所以说大恒的朔望朝是一件极其壮观的场面,一次上朝的人就有上千人。
而今日,正是一月两次的朔望朝。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昨夜宿醉的燕寿就本能的醒了。冷水激面,强行打起精神,燕寿给阿吉丢了几块肉干,便牵出马匹朝着宫门走去。
在路上顺路买了几个热气腾腾的包子,坐在马背上边走边吃。一路上,骑马的,坐轿的,走路的,各种官员都在朝着皇宫走去。
燕寿看着他们,想起了什么,赶紧朝着腰间摸了摸,好在,出门的时候牙牌有带在身上。
上朝的官员要想通过宫门禁制,必须要向侍卫出示牙牌,而且还要到东西长安门签到。那里早就有守着门籍书册的吏员在此等候,需要一一核对官员本人,并且还要官员们亲自签名。
燕寿的官职乃是太子侍读,正六品的官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不过仗着自己在宫里长大,混了个脸熟,于是在排队检视腰牌的宫门口处,冲着侍卫摆了摆牙牌,便从一边直接进去了。
眼看自己要辛辛苦苦排队检查,而燕寿却亮个牙牌就能直接进去,顿时一些刚刚回京述职的官员们就有些不爽了,尤其是一个胖子官员,有些气愤的向正在检查自己牙牌的侍卫问道:“他为何不用审查牙牌?”
侍卫看了看胖子,没有答话,而是肃声说道:“下一位!”
胖子无奈,只能恨恨的收好牙牌,向门籍签到处走去。
签到处可不像宫门入口那样,要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排队签名。大家都是官场中人,品级礼数还是有的,碰见熟识的上官笑眯眯的打声招呼,问个好,让他先去签名。
碰见下级属官,轻声咳嗽两声,提醒对方一下,你家上司还没签名呢,你小子还不快赶紧让开。同等品级的官员,也要相互谦让一番,“你先你来。”“不不不,还是你先。”
就在一群人相互礼让的时候,燕寿抽个空子,来到守候门籍的吏员面前,也不问话,直接接过毛笔,将门籍书册翻到最后几页,找到自己的官名位置,大笔一挥,“燕寿”二字龙飞凤舞。
“切,我当是谁呢,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六品小官,也敢当着诸位上官的面前,率先挥洒笔墨。”
说话的是一位胖子,没错,正是刚才那位胖子。
燕寿回头看了胖子一眼,嘴角笑了笑,没有理睬他。
签了到的官员们,都要在午门前排队等候,分为文武两班,左文右武。
燕寿乖乖的站在午门前左边的队伍,本想静静等着人齐之后,进入朝会,但是那位胖子可不愿这么轻易放过他,“喂,小子你知道本官是谁吗?”
燕寿眯起了眼,开始补觉,根本没有理会胖子。胖子见此情景,气呼呼的说道:“本官乃是广东布政使!管理一省之民事政务,从二品的官员!你一个小小的六品小官,数次轻视本官,是为何意?”
睁开睡眼,燕寿打量着胖子,问道:“兄台贵姓啊?”
看到燕寿搭理自己,胖子不禁有些得意的回道:“免贵姓陈,名华,字盛荣。”
“哦,陈华,”燕寿点点头,随后便继续眯眼休息。
“喂,对待上官你就是如此态度吗?”胖子陈华有些不满的瞪着燕寿,后者打个哈欠,懒懒的回道:“别闹,昨晚喝多了,有些困乏。”
“小子,你敢报上自己的名姓吗?”胖子陈华阴沉沉的盯着燕寿,心中却在压制着怒火:“老子刚从广东回来述职,昨天向太子表了忠心,等太子帮老子谋个好职位,绝不放过你小子!”
“我叫燕寿。”燕寿随意的回了一句,眼睛都不愿意睁开。
“燕!?”胖子听到这个姓氏惊了一惊,随后心中急忙回忆着亲王皇子的名姓,在确定了燕寿这个名字不是某个皇子亲王之后,心中冷笑道:“原来是个旁末宗室,吓老子一跳。”
胖子问清了这个两次插自己队的家伙底细之后,便满意的朝着前排走去,因为此时,排队的官员们快要齐了。
午门有五道门,号称前三后五。因为从前面看,似乎只有三道门,但是左右两边各有一道掖门(边门的意思)。
中间那道门为御道,只有皇帝才能由此出入,御道两边的左右阙门,供当值的将军、校尉等保卫仪仗人员进出。而文武官员,则是从左右掖门进入。
午门上的楼房,挂有名为“五凤”的牌匾。上面设立钟鼓,由司礼宦官掌管。
随着楼上第三通鼓声响起,开二道阙门,官军旗校先进入此门,摆列仪仗。待鸣钟之后,列好队伍的文武官员由左,右掖门进入。
文武官员进入午门之后,要先在金水桥南边,按照品级再次整理好队伍,等待鸣鞭。
鸣鞭,也叫“静鞭”,鞭子用黄丝编织而成,鞭梢涂蜡,打在地上很响,目的是警告臣下:皇上即将驾到,重要典礼就要开始,请大家保持安静。
随着鞭声响起,文武大臣们按次序过桥,一直来到奉天门丹陛前面。
丹陛,就是宫殿前面,台阶中央镶嵌的那块刻有龙纹浮雕的长石块,随着阶梯倾斜而下。丹陛石两侧的台阶,只有皇帝以及地位尊崇的人才能行走,进入大殿的大臣们,走的都是最两侧的台阶。
此时丹陛石前面,文官在左,武官在右,两队相对而立,站在御道两旁。在他们身后,站着两队仪仗和护卫的军士。
皇帝的座位设在奉天殿廊内正中,称之为金台。待礼乐响起,皇帝在御门前安坐,此时再鸣鞭,鸿胪寺高唱一声“入班!”
左右两班文武官员,齐齐走进御道,一拜三叩。随后站回原位,便进入奏事环节。
站在后面位置的燕寿,趁着这难得机会,赶紧眯眼休息。毕竟上千人的大朝会,谁会管一个小小的侍读郎是不是在眯眼假睡呢。
迷迷糊糊之间,燕寿听到了户部尚书左蕴,那苍老的声音。
“臣,户部尚书左蕴,年老体衰,于今日向陛下上乞骸骨!”
“哦,户部尚书想要辞官。”燕寿毫不在意,继续假寐。但是他似乎忘记了,当初太子和陈王都曾找过他,想要他帮忙争取新任尚书的位置,唉,喝酒误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