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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6章 后花园‘说书’

    午后的盐课提举司衙门大院还是处处暖意,很惬意那种。

    此处不同于北直隶,更非漠北、辽东。秋末冬初之际,天朗气清之时,还远远感受不到那种寒意的到来。

    闹腾了几日,鲁大头次日被提审一次后又被关押起来,耿达还是没有醒过来,门外的程默与肖大可带一队一等衙役轮流守着,并无异常。

    身为提举的仲逸也消停许多,起的有些晚,闲来无事时也大多留在后院,与仲姝一起在忙着什么,很开心的样子。

    李时珍又要云游采药去了,临别之时仲逸拿出一张大大的银票,谁知却被他谢绝,这位李太医倒是有一套医书相赠,颇有风范。

    对这位名医,仲逸是发自内心的钦佩,即便没有唐小丫之前多次的解释和讲述,他也能明显感觉到一种特别的存在境界之高。

    从某种意义上说,除师父凌云子外,仲逸下山后,还没有遇到几个这样人的存在。

    这才是人与人之间最为深层次的差别。李时珍能倾其一生诠释医术、医道,绝非常人可企及。

    奈何匆匆数日便要一别,他日再见之时,又不知是何时。

    不过,这位名医从此也记住了仲逸与仲姝的名字。

    而再提及仲逸时,也再也不用说起他岳丈、原礼部尚书袁炜的大名了。

    李时珍的行踪自然不为他人所知,来时匆匆、去也匆匆,对淡泊名利、喜好清静的他来说,这再正常不过了。

    唯独盐课提举司衙门,留下尚未打开的谜团和众人翘首以盼的结果、耿达何时能醒过来的结果

    后院还有一处更为僻静之处,那便是刘妙妙的住处,与她一起的还有几名妇人,平日里做些杂活儿,很少露面,倒也图个安心。

    这日午后,刘妙妙忙完手头活计后,独自一人来到后院的假山前漫步,看上去似有几分心事。

    按理说,来此处这些日子过得还是相当惬意的每日干活时间少,没有人管束,更不会有人将她看管起来,清闲极了。

    与之前在那处卖玉的小院里相比,简直好的不是一点点。

    后花园是她经常来的地方,当然这也是仲逸准许的。日子久了,她倒是有种回家的感觉。

    “满目枯黄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

    一个令人触景生情的地方、一个更易多愁善感的年纪,那怕是丝丝秋风吹落叶,也足以令人感慨半天。

    忧思不得解,无端说叹声,竟是一人最为孤寂时。

    刘妙妙年纪不大,因那次变故,她便几乎告别之前的生活。早年间曾跟着兄长读过些书,非因功名,纯属个人喜好,倒也能认得些字、懂得些诗词歌赋之类。

    多愁善感之人遇到诗词歌赋之类,正如借酒消愁之人与美酒越喝越上瘾,但却更加孤寂与沉闷。

    排解之法,还得是要用它法最好不是同类。

    有的时候,粗俗与放得开,恰恰比高雅与拘束更管用。

    “妙妙,你怎么又在这里呢”。

    程默一声招呼,打断了刘妙妙的沉思,她缓缓回头,微微一笑,却并无言语。

    这几乎是二人的默契闲来无事之时,刘妙妙经常会来这里,同样,闲来无事之时,程默也经常来这里。

    相比而言,程默的闲来无事有些牵强、大多时候忙里偷闲,甚至于刻意路过。

    若说仲逸是刘妙妙的大恩人,那么程默也绝对称得上一声恩公”当初从小院那间木屋里救出刘妙妙的,正是这小子。

    他之前是练过的,尤其在小院遇到那两个壮汉时,高手的感觉瞬间找到,一下子就回到了狭义心肠的感觉。

    说实话,程默的身手确实不错。

    有了这层关系,二人自然能亲近一些,仲逸从不见她,能与刘妙妙一起说说话的,也就是程默了。

    “程大哥又清闲了今日给我讲什么”。

    听惯了说书,每次刘妙妙见到程默时,总嚷着要他来一段。

    实话实说,程默翰林院做杂役多年,又在京城结识不少三教九流,他确实是有不少见识的。

    来个小段,张口就是。

    后来经过仲逸的点拨,程默更是可以将故事添油加醋、润色不少。尤其关键之处,总是让刘妙妙惊奇不已,却又故意买个关子,二人说的不亦乐乎。

    “今日,我们讲一个关于鬼怪的故事”。

    一张长长的木椅,程默站起身来,肢体动作十足,有些夸张,向刘妙妙开始故弄玄虚“这个故事,是要告诉人们人吓人,吓死人”。

    刘妙妙歪过头,不解道“不是说鬼怪的故事吗怎么又是人吓人”。

    大白天的,后花园二人讲这么个故事,似乎那里有些不合适。

    权当打发时间,否则,也确实没有什么可做的。

    “对啊,对啊,这就是故事有意思的地方”。

    见刘妙妙似乎有些失望,程默急忙解释道“这可是仲大人给我讲过的,很有意思的,当时在翰林院时,我从未听过这么离奇的故事”。

    这小子,不做说书人,都有些可惜了。

    在天桥或大街闹市摆个小摊,仅是这渲染气氛就可以养活自己。

    刘妙妙眼睛睁的老大,连连点头“既然是仲大人讲的,那自然是要听了”。

    末了,她又嘀咕一句“想不到仲大人堂堂翰林院侍读学士,还讲这种民间鬼故事”。

    来到盐课提举司衙门后,刘妙妙才终于知道仲逸根本就不是山东济南府的什么商家公子,而是这里的提举大人。

    而仲逸之前的经历,她也渐渐明朗起来。

    程默似乎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追问一句,刘妙妙却低头道“没说什么就是觉得仲大人能讲这种故事,不可思议”。

    “这是真的,若你不信,改天让仲大人当面讲与你听”,程默随意说了一句。

    刘妙妙立刻起身而立“好啊,好啊,想想都觉得有趣,翰林院是什么地方能让昔日的侍读学士讲故事,太不可思议了”。

    程默黯然失色道“你是想见仲大人,还是想听故事”。

    刘妙妙垂下头,竟喃喃道“都想,你们都是妙妙的恩人”。

    这话说的,竟让程默这个翰林院侍读学士的跟班,一时无言以对是恩人不假,难道就要相见吗

    自从仲逸来到翰林院后,程默对他的崇拜有增无减文采非凡、气势非凡

    总之,什么都厉害,翰林院堪比掌院学士的最年轻编修、侍读、侍读学士。

    不,在程默心中这些人远没有仲大人在他心中分量十足。否则,他也不会从京城大老远来西南大理。

    这故事讲得,都可以比的上这风景了大煞风景。

    “程大哥,你莫要误会,小女子得你们相救,来这盐课提举司衙门,也就认识你们二人,所以有什么,就说什么”。

    刘妙妙开始鼓励程默“快开始吧,怎么个鬼怪故事,还人吓人吓死人”。

    程默立刻转过身来,一脸笑意道“也好,此刻是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不然,还真害怕的不行”。

    刘妙妙淡然一笑程大哥,又开始卖关子,这都要比故事本身更精彩,但似乎也更耗时了。

    “话说,在一个偏远的小县城,城外是一片乱坟岗子那一年下大雨,山水冲垮了坟墓”。

    这一刻,程默觉得自己的一言一行,都精彩极了

    刘妙妙听的认真,但有一个问题也一直在伴随着她同样的故事,若是让仲大人来讲,又是一个什么样的场面什么样的感觉

    “原来是这样啊,那个知县大人真聪明”。

    程默说的天花乱坠,中间问了刘妙妙一句,谁知她只顾着要听结果,压根就不愿动脑筋去猜。

    她竟说了一句“还是仲大人更聪明,这个故事若是换个方式来讲,就一点都不好玩了”。

    程默也不由的笑了“那是自然,我们仲大人是谁啊相当初,我随他一起去西北榆林府,那里有一个叫三边镇的地方,更有一个大煤矿,好可怕啊,苦力们都被恶霸困在那里,还是我们仲大人救出来的呢”。

    或是天赋使然,照这样下去,这小子讲故事的本领简直无敌了。

    谁知这么一句,却引来刘妙妙更大的兴趣仲大人之前不是在翰林院吗他是一个文官,如何能将苦力从恶霸手中救出呢

    “哎,这个你就不懂了,仲大人是文官不假,但做这种事,并非就要他自己出面啊”。

    程默微微摇摇头,连连叹道“这算什么难道我随仲大人一起去东南抗倭、漠北抗鞑靼的故事,也要讲给你听吗”。

    “嗯嗯嗯”,刘妙妙两眼放光,异常的好奇好啊,好啊。

    日头渐渐升高,程默有些焦急,他最近的差事是与肖大可轮流看守躺在房中的耿达,现在是肖大可,晚饭后就轮到他值守了。

    程大哥,若是你觉得伙房的饭菜不合口,我给你单独做。

    刘妙妙轻轻说了一句还有,你所有的衣物,都交给我来洗。

    程默笑了这些你不是一直在做吗老实说,到底是为报答我这位恩公呢,还是想听更多关于仲大人的故事呢

    眼下正愁那些熟悉的故事讲完该怎么办程默目前还不具备现编的本事,素材是关键。

    这下好了,仅是随仲大人三次出京西北三边镇、东南福建抗倭、漠北抗击鞑靼,还有辽东开办书院。

    想想都觉得激动三边镇的羊汤、福州城外的新桥、凤凰山、乌龙岭,漠北的黄沙城、西沙城、辽东的第一书院

    这些估计都够说仨月了,很不错的话题,意外收获啊。

    “就此说定,不过我要去仲大人那边,看看有什么要做的”。

    程默成就感十足道“哎,仲大人是这里的提举大人,盐课衙门事儿又多,我总得要分忧才是,能者多劳嘛”。

    刘妙妙拍拍手道“程大哥好厉害,什么事儿都可以做、做的很好”。

    夸夸也行,很不错的感觉,就算是这一天的犒劳吧。

    “哦,对了,那个叫什么耿达的盐商,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刘妙妙随意说了这么一句“听衙役大哥们说,那位李太医真是太厉害了,这可真是妙手回春、起死回生啊”。

    程默收住才迈出去的一脚,淡淡说了一句“谁说不是呢人家李太医的医术,那真是没得说。不过”。

    末了,他又提醒一句“不过,此事不要乱讲,听仲大人说耿达知道很多关于盐商的事儿,不仅仅是此次贩私盐这点事儿,听说啊这衙门当中,还有人与他们一起勾结呢”。

    刘妙妙频频点头“我一个小女子就是好奇,自然不敢胡乱讲,这些都是仲大人吩咐过的大事”。

    说归说,她还是好奇的问了一句“若是那个耿达醒了,还真想看看,你说他是否还与之前一模一样”。

    刘妙妙或许也是与众人的心思一样起死回生之人,到底是个什么样之前的事儿,还能记得吗能记得多少

    程默这才似乎反应过来“原来是这样啊,那我告诉你,听仲大人说啊,耿达过不了多久就会醒过来,就这一两天,一直用着药呢,体内的毒也该排的差不多了”。

    尽管刘妙妙已频频点头保证,但程默还是再次叮嘱“此话,不能对任何人讲起,这是仲大人的大事”。

    各自道别,离开后花园后,程默直接来找仲逸,却见陶雯儿正准备饭菜,真是应了那句话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这一桌饭菜,虽说清淡了些,但看上去颇为精致,很符合仲大人与仲夫人的口味。

    陶雯儿为他找来一副碗筷,程默自然也就不客气了。

    二人顺便说起方才在后花园之事,仲逸和仲姝也认真听他说书。

    “程默,既是这样,你回头告诉刘妙妙,让她一会儿来找你们仲大人,顺便听听他那离奇的故事”。

    仲姝总算听明白了,她向程默吩咐道“你仲大哥毕竟是人家的恩人嘛,这点心愿还是能满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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