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人?”石闵对刘远志的出现有些吃惊:“不是让你躲着吗?怎么跑出来了?”
刘远志摆摆手,说道:“这不是已经尘埃落定吗?”
刘远志说完,转过身对胭脂夫人行礼说道:“夫人,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
胭脂瞥了刘远志一眼,然后转头征求木都的意思:“首领”
木都看了看刘远志和石闵,他心里明白,若没有这两个人,自己恐怕早就回不来了,不但首领之位落入他人之手,自己也要成为丧家之犬,甚至连自己的女人都要变成别人床榻之上的玩物。
想到这里,木都终究还是点点头,转身朝一处篝火堆走了过去。
众人围着篝火坐了下来,张沐风带着几个人站在石闵身后,胭脂盯着石闵身后的人看了几眼,似乎是有所顾及。
石闵立马明白了胭脂的意思,于是微微侧脸吩咐道:“沐风!”
张沐风上前一步,拱手说道:“卑职在!”
“带弟兄们去歇着吧!暂且退下!”
张沐风迟疑了片刻,看了看胭脂和木都俩,还是顺从的应道:“是!”
众人都退去,篝火旁就剩下四个人,木都夫妇俩,刘远志和石闵。
“夫人,不瞒你说,我们如此费尽心思的助木都首领,若说无半点意图,那绝对是谎言。”刘远志说道。
胭脂夫人冷笑一声,说道:“就算你说没有其他意图,那也得有人信啊。”
此时此刻,胭脂夫人的语气,与之前似乎已有不同,夹枪带棒,大有卸磨杀驴的意思。石闵和刘远志相互对视一番,刘远志暗示石闵先别冲动。
石闵微微点头,终究没有说话。
“夫人,我等的想法,在送木都首领回来之前,就已经商量过,而且木都首领也完全同意。”
胭脂看了看自己的男人,木都默默的点点头,胭脂说道:“依我看,二位只是奉命送我夫君回河西,没必要如此卖命吧?我想二位想要的,无非是我们羌族人的臣服。”
刘远志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石闵却直白的说道:“夫人,明人不说暗话,我们赵国之所以冒这么大的风险,历尽千辛万苦扶持木都首领,自然是有所求。”
胭脂冷笑道:“公子倒是痛快人,那你何不直接承认,扶持我夫君的条件就是要羌族人向赵国俯首称臣呢?”
“难道桑铎做了首领,羌族不是向匈奴人臣服吗?”石闵捡起一根柴火,扔进火堆,然后拍了拍手,说道:“同样是依附于别人,为何不作正确的选择?”
“正确的选择?呵呵。”胭脂夫人发笑,说道:“公子年纪轻轻,口气倒是不小,何以见得依附于你们赵国才是最好的选择?我羌族人自由散漫惯了,或许海阔天空才是我们最想要的。”
“海阔天空?夫人,我看这是你的一厢情愿吧?”刘远志终于忍不住了。
“此话怎讲?”
“当今天下局势,群雄纷争,羌族盘踞河西,北接匈奴,东及赵国,南连氐族,往西是巍峨群山。进无可进,退无可退,夫人难道认为你们羌族可以置身事外?”
胭脂无言以对,沉默不语。
“当年齐国也是作此打算,妄图偏居一隅,最后又如何?不一样成了秦王嬴政刀俎之上的鱼肉?”
胭脂夫人讥诮道:“大人的话外之音,岂不是我羌族早晚也是你们赵国的奴仆?”
“非也!”刘远志摇摇头。
“有什么区别吗?”胭脂夫人冷笑道。
“五百年前,匈奴浑邪王率部投汉,武帝赐河套之地予其部中,让其得以休养生息,此后再无对浑邪王部的杀戮,这又作何解释?”刘远志反问道。
胭脂夫人再次沉默。
“木都首领,胭脂夫人,汉人有句话说的好,冤家宜解不宜结,羌族与我们赵国无深仇大恨。前次木都首领兴兵犯境,我们陛下也可权当是受了匈奴人的挑唆,没有迁怒于羌族,更没有把杀戮加到羌族人的头上。如此天恩浩荡,二位难道就无动于衷?”
“刘大人,你的话说的是有些道理,我们羌族与赵国确实没有深仇大恨,但是天恩浩荡这样冠冕堂皇的话,就不必说了吧?”
听到胭脂夫人的话,石闵猛的站起身,一脸不悦的对刘远志说道:“大人,你不必浪费口舌了。”
刘远志和木都以及胭脂三人都愣了一下,刘远志连忙站起身,拉了拉石闵的衣角,低声说道:“公子,你这是作什么?”
石闵目露凶光,冷冷的说道:“大人许是忘了,羌族人最是无信无义之人,他们只认得谁的刀最快,不会信守什么承诺。”
“闵公子,你于我夫妻有恩不假,但是这几句话,似乎说过了吧?”胭脂夫人也是烈脾气,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石闵冷笑道:“过分?那敢问胭脂夫人,这羌族是你这个首领夫人说了算,还是你家首领说了算!”
胭脂夫人板着脸,说道:“自然是我夫君说了算!”
“好!”石闵嗓门忽然提高了几分,问道:“那我就要问问木都首领和胭脂夫人了,当日我等与你夫君有约在先,若是能助他夺回首领之位,羌族便与我赵国修好,俯首称臣,不再犯我边境。如今桑铎被擒,你夫君也重登大位,此时却要诸多说辞,不是无信无义又是何意?”
“那是我夫君在你等胁迫之下的无奈之举!”
刘远志也有些恼火了,看着坐在地上不吭声的木都问道:“木都首领,你扪心自问,当时我们可曾胁迫你?”
木都看了看石闵和刘远志,又看看胭脂,低下头,没有表态。
石闵气愤的看着这夫妇俩,对刘远志说道:“刘大人,看到了吧!这就是羌族人!”
胭脂夫人也态度坚决的说道:“石闵!我再说一遍,你们的大恩,我们夫妇俩铭记于心,但是要我们羌族人对赵国俯首称臣,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话已至此,石闵自知多说无益,于是对刘远志说道:“刘大人,话不投机半句多,咱们走!”
刘远志虽说对这两口子的翻脸不认账感到异常气愤,但是就这么走了,他心有不甘,于是问道:“公子!去哪!”
“既然羌族人不认情谊只讲拳头,那就让他们看看咱们赵国人的本事!”石闵说着,转身就走。
刘远志一看,自己也没辙了,只能跟着石闵离开。
刚走几步,石闵便停下脚步,转过头,对木都和胭脂冷冷的说道:“二位,请你们记住,今日我们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你羌族大营,明日,也一样能悄悄的出现在你们面前!”
“小子!你威胁我们!”胭脂夫人质问道。
“是又如何?”石闵毫不客气的说道:“我若现在想取你们俩的性命,易如反掌。但我向来讲究先礼后兵,既然客气换不来二位的信守承诺,那就换我的金戈铁马试试!”
刘远志一听,以为石闵要开打,连忙走上前低声劝慰道:“公子,切莫冲动啊!咱们不是来跟他们打仗的!何况咱们才五百多人,这真要打起来,如何收场?”
石闵看了一眼刘远志,什么也没说,转身便大步走了,大声喊道:“张沐风!”
黑暗之中传来张沐风的声音:“在!”
话音刚落,两百步外陆续亮起了几根火把,石闵一边走去,一边大声吩咐道:“集合人马!”
“是!”
一声令下,狼骑尉全体将士齐刷刷的跨上战马,手里的火把高举着,一时间整个羌族营地上又笼罩着恐怖的杀气。
木都和胭脂夫人两人一看,顿时有些傻眼,他们没想到石闵年纪轻轻,却是如此的一个狠角色。木都与石闵相处过一段时间,知道石闵若是爆发,便是如同阎王索命,不死不休!
想到这里,木都的心都拎在了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