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军?”
秦三省笑了笑,对张国用仔细解释:“这也是有先例的,要说友军,现在我们就是友军。但除非和平南军地域接壤,能够配合平南军行动,否则无法给予相应支援。”
“就像如今,贵军在缅甸,我等远在两广,路途遥远,更有清军隔断联络通道,平南军纵然有支援的心思,也没有支援的能力。”
张国用听完,示意赵得胜,赵得胜却装作没听见,看向白文选。
“我军距离广南,有千里之遥,若是投靠,平南军会派军接应吗?”
张国用问到了一个关键问题。
秦三省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说道:“这个,全看我家殿下的安排。若是贵军有意,我留一队人马在此,本人立即率队返回宣旨,请示我家殿下。贵军可先行前往孟定,往广南方向而去。若是遇到清军,借道安南即可。”
“安南会让路?”
秦三省笑了:“我等两次前来,都是借道安南,尽可能走近路。放心,平南军在两广不是摆设。”
“还有,我们此前得到消息,投靠满清的降将,如今已被吴三桂编为十营,每营1200人,若是残留有若干打算,还望诸位大人三思。”
“若是没有事情想问的话,我准备明日早晨就出发,在两广,期待殿下佳音。”
秦三省客客气气地告退,军帐内留下张国用、赵得胜大眼瞪小眼。
白文选闭上了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殿下,若是如此,我军还是前往投靠平南军,方为最佳选择。殿下声威卓著,周王必不会相负。”
“是啊,殿下,非是我等逼迫殿下。如今大军在缅甸,结局无非战死、投降、病死,流落。将士们宁可死在与清军的厮杀中,也不愿在此一点点被贫困、疾病侵袭,生生夺了性命。对天子,我等曾两次推进至行在附近,均未能成功迎驾,天意如此,奈何?”
“还望殿下,早做决定。”
俩人齐齐拜下,等着白文选做决定。
白文选沉默良久:“罢了,若是你等已经决定,我纵然不愿,也无济于事,难不成还要自相残杀不成?我这就去和晋王分说,汝等准备吧!”
张国用大喜,心思连转:“殿下,我军不妨立刻整理行装,明日以护送钦差为由,大军跟随平南军信使移动。这信使身上有天子册封的诏令,平南军不会不接应。”
“我等大军在侧,既是保护,也是借势,总比孤零零自行前去,要好的多。”
白文选点点头,“准备去吧!”
说完,转身去了驻扎在城池另一侧的晋王营地。
晋王还沉浸在平南军大胜、大明复苏的喜悦中,看到白文选面色沉沉地走进来,不由大奇:“巩殿下,你这是?”
白文选叹了口气,将帐中情形说与李定国听,李定国大惊,就要点兵去抓张国用、赵得胜等人,被白文选劝住了。
“大明兵力已是如此微薄,若再内讧,吴三桂做梦都要笑醒。再者,我军如此,晋王殿下军中,怕是也差不多。若非殿下神勇,恐怕也是如此。”
李定国稳住了情绪,缓缓坐下:“那你想如何?”
白文选却是行了个大礼:“我军议定,准备回云南,投靠平南军去了。还望殿下放行。”
“这……你若是走了,陛下怎么办?”
白文选缓缓坐倒在地上,似哭似笑:“我等两次进军,都被天子所阻,如何能够迎回圣驾?如今兵微将寡,将士思归,再不成行,若吴三桂大军前来,我等死无葬身之地还好,若是被裹挟投了清,定国兄,可愿意?”
“就算迎回了陛下,天下之大,我等该去何处?难不成,要在缅甸立国吗?将士们无不忠勇,只是前途暗淡,陛下伤透了人心。”
李定国想到从贵州大战到磨盘山,再到陛下弃国,再到数次的救援行动,也是颓然:
“吾昔同事者数十人,今皆尽矣,存者吾与文选耳。何忍更相残?今大义已乖,任彼所之,吾自尽吾事耳。”
白文选听闻,更是嚎啕大哭。
他知道晋王这是允准了他投靠平南军的行动,只是,晋王仍欲坚守此地,等待救援陛下。昔日同袍分道扬镳,更像是内心坚持的天子信仰,崩塌了。
“晋王殿下,何不同行?”
“吾已年老,唯受陛下恩重,不忍相弃。”
“那嗣兴他们?不妨与我同行,传殿下火种,保大明血脉。”
李定国沉默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仿佛苍老了十几岁,走近白文选身边,蹲下身来,拍了拍白文选的肩膀:“若是如此,拜托文选了。”
当即派人叫来了儿子李嗣兴,任命他为联络使,随巩昌王殿下,前往平南军乞师。
得知白文选的选择后,李嗣兴先是大怒,再是大哭,最终接受了父亲的任命,回去收拾本部兵马去了。
一时间,木邦人心惶惶,晋王先后下达数道命令,亲自前往各军巡视,这才镇住了场子。
秦三省收到张国用派人送来的“随军护送”文书,头都大了。
之前一直是小队来往两广、云南之间,如今带上七八千人的大军,如此大的目标,危险何止增加了十倍?
在已经集结的吴三桂眼里,简直就是一团巨大的战功!
如今临安府、文山被吴三桂军占领,明军过境,就算再小心,也会遭遇土司、清兵,甚至昔日战友、如今降将的攻击,能成功抵达两广的,能有多少,还真是不好说。
第二天天明,经过点选,白文选、李嗣兴部,共计6900人,马4000余匹,象30只,分成前中后三军,向孟定开去,准备经过孟定、到孟连、绕道边境走临安府、越南一线,最终抵达广西太平府,接受平南军点验,整编。
秦三省不敢坏了大事,当即派出副手率领全哨人马,先行赶回广西、广州报信,请示殿下,自己孤身留在白文选军中,作为联络使,也作为人质。
“一个搞不好,这就是云南大战的开端啊!”
秦三省知道自家殿下今年没有大战计划,平南军需要休养生息,若是因此引发了云南大混战,此行的功劳,怕是要抹去了。
看着一旁比昨天精神百倍的白文选、张国用、赵得胜等人,以及不忍离开的李嗣兴,秦三省纵然心中已经成了苦瓜,也不得不笑脸相对。
“惹不起啊,惹不起!”
“自家殿下都敬仰的人,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