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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死道友不死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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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远城怎么丢的?”

    张玮勃然大怒,走过去一把薅住信使的衣领,用劲之大,几乎扼杀了信使。

    信使眼珠子开始翻白,一副就要喘不过气的样子。

    张玮见状,将人掼在地上,居高临下,指着信使说道:

    “说,怎么回事?”

    信使好不容易才缓过神来,慌忙再次跪正了姿势,开口说道:

    “昨天后半夜,三股明军用大量火药炸穿了城门,从东、西、北三门一涌而入,大声叫喊着明军入城,清军败了,一股脑杀进城中。王参将派人驱逐,被敌军开道的火药包炸的晕头转向,溃不成军。大街上激战半个时辰,我军仓促之下只能且战且退,最终退回了南门外水营,清远城,丢了……”

    张玮听完,一副吃人的模样:

    “明军怎么接近城池的?清远后半夜没有守军吗?王参将干什么吃的?能如此松懈!”

    信使不敢接话,却被张玮踹了一脚:“问你话呢!”

    “大人,其实王参将也有苦衷。城内聚集了六千伤兵,半个城都是哀嚎声。王参将为了减轻伤员痛苦,给他们用了酒水。结果守军也开始鼓噪,没法子,王参将就一人赐了一碗。可谁知……”

    张玮心里了然,清远在后方,作为伤员接收、粮草后勤集中地,戒备不如英德城下,再说,这酒禁开了一碗和全开了有什么区别,张玮可以想象得到,当夜是个什么状态了。

    当即又踹了信使几脚,厉声问道:

    “攻城的是哪一部人马?姓王的那厮现在何处?”

    信使爬起来,跪好,颤声答道:

    “回大人,小人北上送信时,城头飘起了大旗,写着平南二字,人数不详,大约有几千人。王参将收拢了五百余人马,遣小人来送信,他……”

    “他去哪儿了?”

    “王参将说,自知罪孽深重,不能攻下清远,那也不能再失去三水……”

    “那厮,跑三水去了?混账,他怎么不跑广州,跑回平南王大营呢?”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四周的将领闻言,纷纷皱起眉头。

    英德城攻打了十几天,损伤无数不说,两天前明军援军赶到,清军依旧攻势频频,却仍是难以破城、败敌。

    如今清远丢失,后路有险,这兵,怕是要撤了。

    张玮怒极,踹的那信使满身血,方才停了下来,一看众将表情,心知主将威望怕是摇摇欲坠。自己是平南王临时委任的主将,本就有人心底不服,如今攻城受挫,破城无望,后路有险,平时勉强压住的将领,怕是难以压制住了。

    清远姓王的那厮,不等将令就直接跑向三水,给予他主将威望沉重一击。

    果不其然,一个络腮胡子站出队列,正是惠州参将胡子玉,他直视张玮,出言质问:

    “大人,平南王委任我等破贼,如今这局势,还要继续攻城吗?若是继续,末将就不得不为兄弟们考虑了……”

    张玮压住怒气,定了定神,平静问道:

    “胡参将这是何意?”

    “简单,我意退围撤军,保存实力,退往三水,飞报平南王,等待后续指令。如今再勉强攻城,只不过是给敌人送人头罢了。”

    张玮环视一圈,“你们呢?什么意思?”

    众将一齐拱手:

    “望大人三思!”

    张玮心里恨的咬牙切齿,却也知道,若是非要硬攻,恐怕今夜就难以善了,僵硬得抬起头,开了口:

    “那就撤吧!船只不足,我带东城、南城兵丁、水营为第一路,胡子玉,你带西城兵丁殿后,走陆路南下,待我等到了安全地带,遣船回来接你。”

    “大人,这……”胡子玉心头大急,他提出要撤,可不是想要殿后,西城兵马5000余,可若是走陆路,猴年马月才能走到三水。万一明军派人来追,这一路,非死即伤,等到清远再遇拦截,焉能还有命在?

    “怎么?本将随了你的意思,为兄弟们着想,你身为提议之人,不该出一份力吗?你若不想殿后,你说,谁可以?”张玮一脸戏谑看着胡子玉,心想,让你当出头椽子,弄不死你。

    胡子玉左右看看,看到的将领都纷纷避开他的眼神,心知事情难以善了了,张玮这是借刀杀人、报复自己啊,如今大队都走了,只有自己殿后,哪里会有人舍得替自己?那是送命任务啊。

    胡子玉无奈,只能点头答应,要不然就同时得罪了帐内诸人:

    “末将遵命。”

    张玮计谋得逞,心头畅快,安排了撤退的时间、步骤,散了军议。

    胡子玉心头不爽,连招呼都懒得打,率先出了中军,回到了西城营地,闷闷不乐。

    心腹见此情景,连忙询问原因,得知之后也是一脸愤怒。

    很明显,明军虽然有船,战船却少,若清军大队坐船南下,有水师护卫,明军是不敢追的。他们只能走陆路,届时2万对五千,漫长旅程,不死才怪。

    侥幸胜了几场又如何?胡子玉的西城大部分是步军,若是想快速撤走,炮什么的笨重物资,就甭想着带了。

    可若是不带这些,怎么抵挡明军进攻。

    一众人等商议半晌,否决了好几种撤退方案,没有头绪。

    一名心腹皱着眉头建议:

    “如今,要么我们抢先一步将船抢下,最先撤走,要么直接冲击明军大队一死了之,没别的路子了。”

    很明显,选抢船,会得罪大多数将领,到头来,谁都走不了。只要消息走漏,即使胡子玉部撤了回去,平南王也不会放过。

    至于选战殁,谁愿意?

    一群人愁眉苦脸之时,突然有人来了一句:

    “还有个法子……”

    胡子玉闻言望去,这法子他知道,心头也跑过好几圈,只是没细想罢了,如今却被人点破:

    “你是说,投明?”

    那人点点头,“既然张玮他们抛弃了我们,把我们当成了弃子,就算回去了,恐怕也难逃战败责任。他们先到、我们后到,他们人多,我们人少,难不成平南王大怒之下,还会听我们解释?到时候,恐怕等待我们的,还是人头落地。”

    “既然张玮他们不仁,推我等入火坑,那就都别走了!”

    众心腹听到这番解释,细想之下,纷纷点头,望向胡子玉:

    “大人,干了吧!就算张玮逃了出去,这数万大军覆没、清远城丢了,他也没好果子吃。我等也不需反戈,将消息射上城头,保持中立即可。”

    “这大晚上的,只要场面够乱,就没人会留意我们。到时候,就算有人跑出去,一时半会儿也会当我们损失了,不会牵连到家人。”

    “至于之后,过了这关再说吧!死道友,不死贫道,他不仁,就不能怪我们不义。”

    胡子玉看看众人烛光下闪闪发光的眼睛,最终狠下心来:

    “那就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