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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还望收留

    当夜并无警讯,平安无事,天刚刚明亮一些,雨就停了。

    李勋、王三国、赵二虎带着已经挑选完毕的各营将士,分营列队在院中,等待李柘下令。

    果不其然,虽然大多数人都是光杆司令,但是升赏带来的士气,还是十分旺盛。

    李柘满意地点点头,翻身上马,下令开拔。

    李勋率领第一营在前,赵二虎率领第三营守护中军,王三国率领第二营在后,沿着官道,向北走铜梁方向,绕过合州前往乐至,最后到达成都府。

    之所以不走内江方向,李柘是想尽可能离得近些,观察李国英的大军阵势,这样到成都、建昌也好通报敌军情况。

    天渐渐放晴,中军打起日月大明旗,光明正大,向前突进。

    一路皆是荒芜,官道两旁基本没有人家,良田荒废许久,草长的比人还深。

    李柘前世见惯了世间安定繁华,也尝过耕作辛劳,哪里会不心痛此时的荒凉,情不自禁,也不管地方应不应景,高声喊了一首张养浩的《山坡羊-潼关怀古》: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躇。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队伍里没人喝彩,也没人说话,看着这满目荒凉,实在是面上无光,士气一时间有点低落。

    李柘见状,祭起振奋人心的口号大法:

    “弟兄们,为了自己,为了家人,为了百姓,为了大明,誓死抗清!”

    “誓死抗清!”

    “誓死抗清!”

    一声声大吼回应,一时间仿佛天地间,就剩下四个字:

    “誓死抗清!”

    队伍重新活泼了起来,继续突进。

    一骑飞奔而来,

    “将军,有清军哨探,十一人,轻甲!前军已派人接战!”

    “好!王三国!”

    “在,将军!”

    “率第三营增援,狮子搏兔用全力,尽快打垮,抓个俘虏过来!”

    “遵命!”

    马蹄声阵阵,飞奔而去,不多时,便看到前方清军哨探溃逃,第二、第三营追亡逐北。

    王三国亲自带队,抓了个俘虏,奔马而来,丢在李柘马前。

    “将军请看,还是个熟人呢!”

    李柘定睛一瞧,还真是熟人,这不是昨夜刚刚被放走的曹振业嘛,这么快又被俘虏了?

    李柘似笑非笑,盯着曹振业,直到李勋全歼清军赶回来,才开口询问:

    “振业兄,您这是?好像运气不太好啊!”

    曹振业一脸颓然,身上的绳索感觉越发勒紧,勉强站起来。

    “这谁绑的振业兄?绑这么紧干嘛?还不快快松绑?”

    王三国嘿嘿嘿地笑:“不是我们绑的,这厮是从清军马背上扯下来的。”

    “噢?这是为何?振业兄堂堂千总,竟受如此折辱?”

    曹振业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最终还是说了实话:

    “辅明兄,我是骗了你,这世道就是这样,总得站能赢的那头儿。我也曾为大明奋战,可是如今,你也看到,永历朝廷你我倾轧,争吵不断,我这个清军千总都有所耳闻,连孙可望都降了,能有什么盼头?”

    “辅明兄,实不相瞒,我是想回合州总督大营来着,半路遇到哨探,还挺高兴。可谁知我刚说了重庆逃出来几个字,哨探就变了脸色,二话不说把我捆起来,丢在马上。”

    “不知道哪个天杀的听说重庆城内应是个光头,哨探看到我的发式,不疯才怪!要不是碰巧遇到你们,恐怕小命难保啊。”

    “无论如何,辅明兄,这次真心谢了!”

    王三国听了这么一出,哈哈大笑:“哈哈哈哈,你这厮,早知道你不老实,谁知道这次是真是假?将军,砍了吧!”

    李柘看向李勋。

    李勋点点头:“这人应该说的是真话,若是真被接受,不该捆在马上。我们大队也是早上启程,一路突进,清军哨探不会特意在这儿等我们,除非……”

    赵二虎有点迷糊:“除非什么?”

    李柘接了话:“除非是个苦肉计,是吧?”

    李勋点点头,深表赞同,“可是针对我们这一百号人来个苦肉计,也太过匪夷所思了。这么一想,他应该是真话。”

    曹振业一听,赶忙表态:“辅明兄,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愿投明,辅佐将军!”

    “噢?为何此时反而愿意投奔了?振业兄可别诓我,刚才你还说大明气数将尽,不值当……”

    “辅明兄,天大地大,小命最大。清军哨探不分青红皂白就折辱我这血战重庆的千总,要是真到了合州大营,总督大人会饶了我?千户没了不说,脑袋说不定也会搬家!”

    李柘环视四周,李勋点头,王三国摇头,赵二虎先摇头后点头。

    “振业兄,可有家室?”

    “尚无,兵凶战危,连年激战,有今天没明天,哪里顾得上讨老婆?光棍才好掉头,也不怕被抓了全家威胁!我是真心投奔辅明兄,还望收留!”

    “投奔我?我虽是个参将,手底下可就这100多号弟兄,振业兄为何投我?去重庆府投奔谭帅,岂不更好?”

    “将军说笑了,重庆虽然固若金汤,待李国英、吴三桂大军一到,便是血肉磨盘。我要去了重庆,不还是孤城困兽嘛!哪儿像将军智慧,此时脱离重庆,游离于外,可进可退!至于人马,打几仗有了名声,自然就有人!”

    “振业兄,这么不看好重庆?”

    “将军说笑,不是不看好,是不自由,命在自己手里,总比捏在别人手里强。重庆于我,不过又是个牢笼,已经走过一遭,不愿再来一回!”

    李柘跳下马来,抽刀割断曹振业身上的绳索:

    “罢了,再信振业兄一回!柘字营将多兵少,振业兄克服一下,保留千户衔,先跟在我身边,做个随军参谋吧!”

    曹振业拜倒在地:

    “谢将军成全,将军叫我振业就好,振业兄这个称呼,实在担待不起!”

    “罢了罢了,起身上马,跟着吧!”

    “赵二虎,你给振业介绍一下情况!”

    一番厮杀,以多打少,柘字营没有留下尸首,只有十余人受伤,最终的也不过是肩头中了一刀,包扎过后被护在中间,坚持前行。

    北风呼啸,刀在腰!

    日月当空,血在烧!

    柘字营恢复行军队列,继续向前,

    奔铜梁、合州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