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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被逼诈降

    “敢问谭帅,需要末将做什么?万死不辞!”

    “诈降!”

    “诈降?”

    “对!”谭文转了几圈,头脑更加清晰,话也多了起来。

    “谭诣降清,本意今晚派人叫门,联络满清鞑子。现如今,谭诣已死,这计策倒是不错。你又是其亲卫营营将,身份虽比不上冯景明,却也是刚刚好。”

    李柘心里暗暗寻思;“原先谭诣投降,曾经和谭弘商量,现在谭诣死了,谭弘倒是置身事外。诈降,是那么容易的吗?要是清兵像史书那样,派人来看,岂不是露馅儿了。谭文要是降清,作为主帅,根本不用趁夜联系,直接投降就是。自己这活儿,九死一生。”

    寻思半晌,李柘怀着不解,继续询问:

    “不知以何人名义?末将愚钝,还请谭帅示下。”

    谭文一指谭文、冯景明尸首;“当然是他了,否则你如何取信于人?亲卫将对主将被杀不平,连夜暗地投清,多好的理由。”

    李柘脸色一变,更加苍白,低头半晌才慢慢开口:

    “谭帅是要我作叛将,取信鞑子,里应外合?如此重任,末将职位低微,恐坏了谭帅大事!”完整内容

    谭文还没说话,谭弘跳起来,指着李柘鼻子骂道:

    “李柘,别给脸不要脸!这事儿,你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

    李柘猝不及防,心头大恨:“关你屁事!你一个历史上的投降派,软骨头,还好意思威胁我?刚才怎么没把你一刀也砍了?!”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能这么说,李柘单膝跪地,连声求告:

    “不敢,不敢,末将愿意,愿意,这就出发!”

    谭文“嗯”了一声,又交代了一些细节,然后摆摆手,示意李柘去办。

    李柘站起身来,从冯景明尸体上抽回钢刀,就着尸首衣服擦了擦血,一直后退到舱门,方才转身,抬腿就走。

    出来船舱,四面没有什么人在。

    本来,谭诣想刺杀谭文,又不想成为众矢之的。为了做的隐秘,专门找了艘船,远离战场和水师、陆师大营,带的只有亲信两人:亲卫营营将李柘、总兵冯景明。按照谭诣计划,冯景明应该是联络降清的人选。

    孰料半路杀出一个穿越客,临时反水,杀了毫无防备的谭诣,捅死了未带兵器的冯景明。

    至于谭文为何没带亲卫,李柘也搞不懂。

    三兄弟的事情,外人有谁搞的懂呢?

    李柘站定,环顾四周,最近的战船,都在两百米开外。远处的江北关大营,灯火通明,重庆城墙倒是模模糊糊,只能看出巨城的轮廓以及点点火光。

    空气中满是白天战死将士挥洒出的热血气息、金汁的臭气,以及火药残留的味道。

    就着船上的灯火,李柘卸下船边的小舟,一个人划向重庆临江门。

    十二月的江面,是真冷,饶是身强体壮,李柘在船舱内出了几身冷汗,内衣汗津津的,贴在身上,江风一吹,狠狠打了几个哆嗦。

    到了江岸,李柘没有第一时间下船,而是在船头坐了一会儿,思索将要面对的情况和对策。

    总的来说,四个字,局势严峻。

    自从杜子香面对吴三桂大军不战而逃,弃守重庆之后,重庆城,就成了明军的噩梦。

    不打通重庆,川东明军和川西明军就不能联结,就像一条长蛇被死死摁住了七寸,或者束手就擒,或者被各个击破,慢慢等死。

    可是,打通重庆,又不是简单的事情。

    重庆城,既是重庆府衙所在,也是巴县县衙所在。

    两江环绕,山城锁钥,不是白叫的,拢共九开八闭十七座城门,除了西面的通远门是高悬于地的陆门,其余全是临江而建,易守难攻。

    历来攻打重庆城,除了水师围攻,陆路从佛图关斩关而进,兵逼通远门,或是等待城中粮尽、或是消灭守军抵抗意志,其余没有更好的办法。

    想要夺城,要么兵力雄厚,粮饷充足,要么有足够分量内应,否则只能拼消耗,拼水师。

    自从丢了重庆城,明军在七月曾大举攻打,不料兵力不足,被担心后路粮道的吴三桂,从贵州回师击败,丢盔弃甲,狼奔豕突。

    好不容易到了十月,吴三桂南下贵州,打云南晋王李定国部,满清大军走了。

    晋王李定国实在扛不住三路围攻,请永历皇帝下令,授命夔东十三家明军再次攻击重庆,寄希望于围魏救赵,挽救贵州和云南朝廷危局。

    七十多岁老督师阁部文安之、监军太监潘应龙多方联络,才有了这次大军再攻重庆的壮举。

    只是路途遥远,各部分散。

    作为先锋的谭文、牟胜所部仅有七千人,一百八十艘船,比起重庆守军,也才多了3000人。

    孙子兵法说:

    “故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弱则能避之。”

    但即使面对如此接近的人数比,谭文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命令攻城,期望出现奇迹。

    这重庆城驻守虽然都是绿营,可也是转战南北,战力不弱。

    谭文从腊月初二打到腊月十二,明军三路围攻,一路攻朝天门,一路攻临江门、千厮门,一路攻南纪门、储奇门、金子门。

    安排不可谓不妥当,士气不可谓不高,奈何久攻不下。

    满清重夔镇总兵程廷俊、建昌镇总兵王明德据城顽抗。明军数次登上城头,都是还没站稳脚跟,就被猛烈反扑,不得不退下城来。

    到了腊月十三,谭诣、谭弘率领所部、水师总兵袁尽孝部水师七千人,乘船一百三十艘赶来增援,明军士气大振,可是攻城两天下来,战果还不如以前。

    这也是谭诣临阵决定叛变降清的直接原因,不是不想抗清,十余年打下来,深仇大恨,只是局势艰难,为家族着想,牺牲谭文一个,总比满门覆灭要好。

    原先的李柘作为谭诣的亲卫营营将,自然懂他的用心,忠贞不二,决定为主上效忠,干大事。

    可谁能料到突然被穿越者换了灵魂呢?

    就这样,历史轻轻打了个趔趄,拐了个小弯。

    惯性如此巨大,真降变成了诈降,一旦失手,要的可是李柘自己的命。

    李柘不想这么被动,但一时间又无可奈何。

    说的好听,为大明忠贞不二,斩杀叛徒,算是深明大义,临阵起义;

    实际呢,谭文敢收留吗?谭弘还喊打喊杀呢!还不是有以下犯上、弑杀主将的恶名嫌疑?

    没有更大功劳垫底,明日或许就是死期,为今之计,保命为上。

    李柘梳理完毕,起身下了船,摸黑爬过临江门滩头,闯过白天的“遗迹堆”,靠近临江门,大喊一声:

    “别放箭!特来请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