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大箱子里装了几千个白色信封,没写地址。第三个箱子里装了半满,大多是手写的信,信纸五花八门,还有订蜡单,都有“支票附信内”这句话。
第四个箱子里装的是印好的感谢信,说“冠动脉病研究会”感谢捐款者,现寄回上光蜡。
第五个棕色箱子半空,第六个装得满满的,没开过,装着许许多多小方白盒子。我拿起一个盒子看看,里面装的是没贴商标的小锡罐,盖子拧得很紧,但我终于把它拧开,发现里面装着一种软乎乎的棕色混合物,的确有一股上光蜡味。我把盖子盖好,放回小盒子里,放在一旁,准备带走。
好像没有什么别的了。我把屋子每个角落和扶手椅的旁边都搜遍了,一无所获。
我捡起小方白盒,缓步悄悄地往客厅走去,把路过的门打开,看看他们藏的东西。有两样东西海蒂没说出来:一样是碗橱,另一样是一间没有布置的房间,里面有几只皮箱,和乱七八糟的杂物。
奥尔佳的房间有着明显的女人特征:里面有五颜六色的褶边衣服和网状针织衣,室内仍弥漫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一股紫罗兰的味道。
这使我想起我很久以前在巴黎给她买的第一瓶化妆品。但回想往事等于白费精力。岁月不断流逝,过去的已经不复返了。我关上门,锁住了芳香,终断了回忆,然后步入浴室。
浴室是白色的,里面挂着几条大提花浴巾,浴室的地毯是绿色的,里面的用具都是绿色的。两边墙上装有壁镜,明净闪亮。
没看见牙刷,大概是放在碗橱里了吧,因为奥尔佳的东西都在碗橱里,而且放得很整齐,这是奥尔佳的特点。
出于习惯,我也顾不上考虑私自进入他人房间是否道德。我毫不犹豫地打开海蒂的门,举目四顾,心想她可别此时到门厅来,被她看到了多不好意思。
她屋里乍一看挺乱,但也不是乱得一踢糊涂。纸堆了一堆又一堆,书到处都是,椅子上堆着衣服,床上被子没叠。这并不奇怪,因为我发现她就是这号人。
拐角有只脸盆,牙膏没盖子,一套紧身衣裤还没晒干,梳妆台上凌乱不堪,一只花瓶里七叶树花蕾含苞待放。虽无积尘,但表面杂乱。一条蓝晨衣扔在地板上,屋子里的摆设和阿什的大同小异。
一看就知道,哪个是奥尔佳的房间,哪个是海蒂的。
我悄悄退出,关上房门,没被发现。因为海蒂在客厅里忙着整理,无暇顾及这边。此刻她正坐在地板上专心致志地看书呢。
“喂,”她抬起头说,好像忘记我就在那儿。
“完了?”
“肯定还有其他东西。”我说,“比如说信件,账单,现金帐簿,等等。”
“被警察拿去了。”
我面对着她坐在沙发上。“是谁叫的警察?”
我说,“是奥尔佳吗?”
她眉头一皱。“哪里,有人向警察局指控说这慈善机构没有注过册。”
“谁?”
“不知道,这个人收到了一封信,核查了真伪,信角上印着的办会人有一半是虚的,另一半人则不知道自己的名字被利用了。”
我思索后说:“是什么迫使阿什仓皇逃跑?”
“不知道,也许有人打电话来指控了,所以他迫不及待地溜了。他跑了一个星期后警察才来。”
我把方白盒子放在咖啡桌上。“哪来的蜡?”我说。
“从一家公司买来的。奥尔佳写信订购的,货物就送来了。库里蒂斯知道到哪儿买。”
“发票呢?”
“警察拿走了。”
“这些索求捐款的信……是谁印刷的?”
她叹口气说:“当然是奥尔佳。库里蒂斯也有一些这种信,不过签的是他自己的名。他解释说,用他的名义和地址寄信没用了,因为他已搬家。你瞧,他当时这么热衷于干这种事业……”
“你们当然认为他热衷于事业。”我说。
她听后不太高兴。“你别说风凉话,你要是碰到他,你也会相信他的。”
我没与她争辩。也许我也会的。“这些信,”我说,“寄给谁了?”
“库里蒂斯有好多名单和地址,成千上万。”
“在你这儿吗?”
她显得无可奈何。“他全带跑了。”
“都是些什么人?”
“这些人都有古家具,愿意花五镑钱买上光蜡。”
“他有没有说过从哪里搞来的蜡?”
“说过。”她说,“从慈善中心。”
“是谁开信封、寄信?”
“库里蒂斯亲自用打字机把信封打出来,用的是我的打字机。他打字真是神速,一天能打几百个信封。奥尔佳在信尾签上自己的名字,一般由我折好后塞进信封。她常常把手都写疼了,库里蒂斯因而常帮助她。”
“签她的名?”
“是的。他模仿她的笔迹,他干了几百次,真能以假乱真。”
我默默无语地注视着她。
“我知道。”她说,“自讨苦吃,可是他把这些辛苦的工作弄得怪有意思的,像做游戏一般。他妙语连珠,笑话一个接一个。你不明白,当支票开始源源不断地寄来时,说明我们的努力没泡汤。”
“是谁寄的蜡?”我郁闷地问。
“库里蒂斯把地址打在标签上,我帮奥尔佳把标签贴到盒子上,再用胶布封好盒子,送到邮局去。”
“阿什从不去邮局?”
“打字脱不了身。我们用小推车把盒子推到邮局去。”
“那支票……奥尔佳自己存人银行了?”
“是的。”
“你们干了多久?”
“信印好、蜡运来后,我们干了几个月。”
“多少蜡?”
“啊,到处堆得都是。用大棕色箱子运来的……每箱60盒,包装好的,寓所里实际上都堆满了。其实,后来奥尔佳还想订购一批,因为快用完了。但库里蒂斯不同意,叫我们干完后休息一阵再干。”
“他意思是不干了。”我说。
她迟疑地说;“是的。”
“奥尔佳存入银行多少钱?”
她目光忧郁地说:“大概一万英镑。也许还不止。有些人寄来不止5英镑。有一两个人寄来了40英镑,而且不要上光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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