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释重负。“好,这……这事挺棘手,微妙得很。”他仍犹豫不决,长嘘短叹一阵后才说:“我想请你……仔细深入地调查…呢……保安处里的一个人。”
顷刻间,两人相对无语。过了一会儿,我打破了沉默。“你是说你的人?”
“是的。”
“究竟调查什么?”
他脸色不大高兴。“受贿之类的事。”
“嗯,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你相信你的一个部下受到坏人的贿赂,所以你想叫我查查清楚,是吗?”
“没错。”他说,“一点没错。”
我思索片刻。“那你为什么不亲自出马?或者先派你手下去查一查?”
“可以是可以。”他清清嗓子。“不过有难处。要是我判断错了,别人知道我怀疑过他,这还了得,后果不堪设想。不过,我相信我的嗅觉是正确的。我们一一也就是骑马俱乐部——想暗暗查清此案。要是保安处的家丑张扬出去,对比赛十分不利。”
我还以为他是故弄玄虚,但其实他一点也没夸张。
“要调查的人。”他惋惜地说,“是邓恩·赛尔斯伯里。”又是一阵沉默。保安处里,希拉姆是头子,左右还有两位副手,都是退休的高级警察。其中一位是前警察局局长邓恩·赛尔斯伯里。
这人的形象我印象很深,因为我常和他闲聊。他五大三粗、膀大腰圆、虎背熊腰,喜欢拍人肩膀,说话声大气粗,带有明显的索福尔克方音;长满一嘴黄色的小胡子,头发淡棕色,蓬松稀疏,头皮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眼睛肉鼓鼓的,心情好时,眉开眼笑,可惜他心情常常不好。
偶尔我瞥见他眼里射出两道寒光,如冰河裂缝一般,冷酷无情。这种目光就像太阳照在河冰上,五光十色,但布满了陷阱。给人戴手铐他最开心。这就是邓恩·赛尔斯伯里。
莫非他变……坏了?真没想到。
“有迹像吗?”我问。
希拉姆咬咬下唇,说:“去年他调查的案子,结果都有出入。”
我眨眨眼。“证据还不够充分。”
“是的,一点也不充分。要是我敢肯定,就不会找你喽。”
“我想你顶多是怀疑。”我想了想。“他调查的是什么?”
“都是关于骑马俱乐部的。调查想成立养马骑马俱乐部的人是不是合法、防止不法分子走后门混进比赛。邓恩·赛尔斯伯里汇报说申请批准的四个骑马俱乐部毫无问题,可事实上这四个骑马俱乐部都有一两个不法分子。”
“你怎么知道?”我问,“你是怎么查清的?”
他做出一副苦相。“上星期我调查了一位与吸毒有关的人,他说他对一小撮人恨之入骨,是这些人把他拉下了水。他还揭露说,这些人都以假名字当马主,他把他们的名字告诉了我,我核查后发现,这些人都是邓恩·赛尔斯伯里批准的四家骑马俱乐部的成员。”
“我想。”我慢吞吞地说,“他们不可能是以菲利蒙爵士为首的那个骑马俱乐部的成员吧?”
他神情沮丧。“是的,恐怕是的。今天下午早些时候,菲利蒙爵士对我说他已请你调查。他告诉我是出于礼貌。我本来也想请你干,他这么一说,我更想请你了。不过,我不想走漏风声。”
“他也这么说。”我安慰他说,“能让我看看邓恩·赛尔斯伯里的报告吗?复印件也行,还有那些不法分子的真假姓名。”
他点点头,说:“没问题。”他看看表,连忙站起身。“用不着我提醒,请多加小心。”
我和他一道快步走到门口,他简单告辞后便加快步伐,身影很快穿过过磅室的门,消失了。我又回到自己的汽车旁,心想,要是差事接二连三地找上门,我真该招兵买马了。
我打电话给北伦敦中学,要求和布斯·兰伯特讲话。
“他正在教柔道课。”一个压抑的声音回答说。
“他的课一般这时候已结束。”
“请稍等片刻。”
我边等,边往伦敦方向行驶,右手握方向盘,左手拿电话机,挡风玻璃上的雨点劈劈啪啪打个不停。我这辆车已改装过,方向盘的外圈上装了一个把手。这样一只手也能把握方向盘,既简单,又管用,而且警察也不反对。
“喂!”
是布斯·兰伯特的声音,欢快而又充实。他这个人说话的声音总是充满了乐观情绪。
“想找差事干吗?”我问。
“噢。”他的笑声经电话线清晰地传入我的耳朵。“上个星期闲着无聊死了。”
“到我寓所去,好吗?我在那儿见你。”
“我得代课,脱不开身啊。是另一个人的夜校班,教的是一帮五大三粗的妇女。他病倒了,这也不怨他。你从哪儿打来的电话?”
“从汽车上,在坎普顿到伦敦的路上。我打算去一下罗汉普顿的假肢中心,因为顺路。不过约一个半小时后就能到达你们学校。我接你走,怎么样?”
“好,”他说,“你到假肢中心干啥?”
“去看看泰勒·迪基。”
“他可能已下班回家了。”
“他说他下班很晚。”
“你手又疼啦?”
“哪里。是螺丝毛病。”
“嗯。”他说,“好,再见。”
我挂下电话,感到异常满意。布斯·兰伯特几乎从不让人失望。毫无疑问,他是一位了不起的搭档:滑稽幽默,富有创造性,有坚韧不拔的精神,而且柔中有刚。
不少无赖都尝过他柔道功夫的厉害,万万没想到他这位年纪轻、高挑个、喜欢咧嘴笑的小伙了,竟能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体重120公斤的壮汉举过头顶,扔出几米远。
我初次结识他是在冈萨雷斯侦探所,那时他在那儿干事,我也是在那儿学的侦探。有一回遇到机会,我本可以成为侦探所的合伙人,最终当上老板。但尽管我已和厄普顿·冈萨雷斯达成协议,侦探所的牌子也已换成冈萨雷斯&琼森侦探所,可生活变化莫测,改变了我的命运。
就在入伙协议正式签字的前一天,当财务问题已安排妥当,万事具备时,厄普顿·冈萨雷斯坐在家中的扶手椅中安然小憩,竟再也没醒过来。
突然间,他侄子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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